第15章
- 淚傷
- yiyimaizi
- 3475字
- 2011-12-02 10:05:34
天才剛剛亮,日板新田已經出去了。農家的公雞叫了三四遍了。窗外若隱若現的霞光穿過樹林照在柵欄上。山本朝子懶懶地坐起來,打開雙臂伸了個懶腰。她正獨自享受著這個暫時屬于她一個人的房間,嘴角洋溢著勝利的微笑。她正醞釀著怎么在日板新田的眼皮底下混出城去和柳媽她們聯系。穿上軍裝往往是個不錯的選擇,這樣比較容易混過關。于是,山本朝子立馬把衣服脫了。
“哐當”
山本朝子還沒來得及回頭看發生了什么事情,日板新田已經到她跟前了。山本朝子呆愣愣地瞪大眼睛看著日板新田,什么也說不出。日板新田先是一驚,接著把山本朝子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然后若無其事地往外走,嘴里淡淡地說著:“どうして服を著替えもが有利なのだろうか。(怎么換衣服都不關門呢?)”
日板新田剛走到門外就立刻捂起耳朵,屋里傳來山本朝子的尖叫聲。附近一對巡邏的士兵停下來看著日板新田,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日板新田瞪了他們一眼,吼道:“続く!(繼續!)”
在辦公室里,日板新田把頭埋在報紙下。山本朝子怒氣沖沖地扯下報紙,狠狠地瞪著他。
“大丈夫?日板君が入ってくる時あたしは何も著えっ!(沒關系?日板君進來的時候我什么也沒有穿誒!)”山本朝子對著日板新田咆哮道,早已沒有大小姐的內斂了。
“哈哈……”日板新田本來還是有一些歉意,但看到山本朝子的大喊大叫以后,實在忍不住大笑起來。日板新田的笑容讓山本朝子更加氣憤了,她拿起報紙便往日板新田身上砸。
“済まない……申しわけない……(對不起……)”日板新田強忍住笑,一邊道歉,一邊躲開山本朝子的捶打。
山本朝子終于也打累了,厭惡地瞪了一眼日板新田,拿起桌上的水杯就大口喝起來。日板新田也笑累了,他平靜了一下呼吸,解釋道:“は私はあなたに教えて、午後に閻錫山の人との交渉で君に著物を著る。(我是想要告訴你,下午要和閻錫山的人談判,讓你穿和服。)”
“閻錫山?”山本朝子驚訝而疑惑地看著日板新田,更多的是有一絲擔心讓她全身都緊張起來。
日板新田沒有再多說,只是整了整衣服,恢復到平日里的冷靜,淡淡地說:“準備してみましょう。午後俺と一緒に行きたいのですが。(準備一下吧。下午和我一起去。)”
優美從門外端著茶具走進來,溫柔地向山本朝子和日板新田鞠了一躬。一時間,山本朝子還在想著日板新田的話,沒有反應過來,她愣愣地看了優美一眼。
日板新田看了一眼優美,面無表情地命令道:“ホッとしているだろう。山本さんの著物を用意している。(放下吧。準備好山本小姐的和服。)”
這時桌上的黑色電話響了,日板新田拿起電話應了一聲,然后捂著話筒,對山本朝子和優美擺擺手,示意她們都出去。
優美臉上總是有意思若有若無的笑容,她深深地鞠了一躬便退了出去。山本朝子對著日板新田聳了聳鼻子,也跟著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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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典型的日式房間,燭光幽幽。裊裊的檀香慢慢升起,消散在空氣里。隱隱約約,這悠然的檀香里夾雜著一些新鮮的木頭的氣味。連山本朝子都不知道興縣什么時候有這樣一棟日式房子,她跪坐在房間中央,微笑著擺擺頭,擺弄著茶壺,這應該是日板新田的把戲吧。
三個國民軍官,先后陸續走進來,極不習慣地跪坐在矮茶幾前。左邊的那位年紀稍微大一些,微胖,濃眉,劍眼,一臉軍人的莊嚴。中間的,臉有些圓,眉眼間有幾分凜然正氣。最右邊的最年輕,大概二十幾歲,皮膚黝黑,眼睛圓溜溜,嘴角有幾分桀驁不遜的輕揚。
日板新田和山本朝子,還有楠山秀吉跪坐在他們的對面。日板新田雙手擺在膝蓋上端坐在最中間。山本朝子依舊輕柔地擺弄著茶杯在桌子的左邊。楠山秀吉少佐一本正經地盯著國民軍官,挺直腰桿跪坐在日板新田的右側。一個漢奸翻譯,有幾分清瘦,半跪在楠山秀吉旁邊,一邊聽日板新田的指示給軍官添茶,一邊用日語介紹道:“こちらは7に仲間入り軍総イエローリボンの代表韓東山チョ?スンウ師団長は、こちらは団長林修然と參謀江宇波だった。(這位是第七集團軍總司令趙承綬的代表韓東山師長,這位是團長林修然和參謀江宇波。)”
“こんにちは、ムンさんです。これは私の奧様、山本朝子である。(你好,韓先生。這位是我的太太,山本朝子。)”日板新田首先鄭重地介紹了山本朝子。
翻譯連忙把話翻譯給軍官聽。江宇波眉宇間有幾分吃驚,他又一次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山本朝子那帶著冷冰笑容的一舉一動。山本朝子輕輕放下茶壺,抬頭掃了一眼韓東山和林修然,嘴角揚起了溫柔的微笑,說:“很榮幸見到幾位長官。我先生說這不過是幾個朋友的聚會,各位長官就不必拘謹了。這茶是江南今年信產的碧螺春。很榮欣為各位呈上。”
韓東山拿起茶盞在鼻尖饒了三回,說:“山本小姐的中文很好啊,茶也煮的很香。”
“您過獎了。”山本朝子低頭應道。
“朝子は小さいときからは自分の中國語の先生を前に2年連続して、中國語忻州に住んでいるのは當然だろうが上手だ。(朝子從小就有自己的中文老師,前兩年一直住在忻州,中文當然會比較流利。)”日板新田一邊品茶一邊說道:“韓さん、きみをできるだけ早くあなた達の誰也司令官に伝え我々の意味があります。アジアの同盟間違は繁盛している。(韓先生,我希望你能盡快向你們的閻司令轉達我們的意思。亞洲同盟,共建繁榮。)”
“所謂‘綠衣捧硯催題卷,紅袖添香伴讀書’,日板先生最近可要清減了不少啊。”林修然輕笑了一聲,繼續說道:“我們長官可沒有你這么有福氣,自然不能像您這樣爽快。”
這話說完日板新田看著林修然溫和地笑了笑。楠山秀吉冷笑一聲,盯著韓東山,輕蔑地說:“韓さんは、今の彼ヘゾギク私が軍の事ができると、日本の皇軍談條件付きである。我々は、あなた達を約束していた閻錫山山西はせに殘ってはいい結果になりました。知趣しろ」と指示しなければいいのだ!(韓先生,以現在的支那,沒有一支軍隊可以和大日本皇軍談條件的。我們已經對你們承諾了讓閻錫山留在山西已經是不錯的結果了。你們要知趣才好!)”
“那么閣下的意思是我們一定要無條件和貴軍合作。拱手相讓我泱泱中華大地?”江宇波臉憋得通紅,直愣愣地看著楠山秀吉,仿佛要把他吞下去一般。
楠山秀吉看著江宇波,挑釁地一字一句吐出來:“你-們-是-來-投-降-的,不-是-來-商-量-的!”
日板新田微笑著擺擺手說:“楠山君,你這樣對待我們的貴客可是失禮了啊。”
突然,此時外面傳來一陣“轟隆隆”的炮火聲,所有人都不由地朝外面看去。可是窗外不過是陽光淡淡,清風徐徐,沒有什么異常。這聲音明顯是從遠方傳來的戰火的聲音。日板新田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了,他偏過頭對著韓東山說:“你我都是軍人,就該用軍人的方式交談。從娘子關到忻州,從忻州到太原,這距離不遠啊。忻口戰役的結果不知道你們閻司令如何看待啊。況且我們也不是讓你們白白的讓出土地。”
林修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說道:“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先生這是在和我們做交易啊。而交易的東西就是我們用生命捍衛的東西,你我大概都不能坦然面對吧。”
江宇緊鎖著眉頭,怒而不言。
韓東山揚起兩個手指,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八樣,一樣不能少。”
楠山秀吉露出陰冷的笑容,說:“恐怕不是你們說了算。”
“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軍人何須在乎生死?”林修然也強硬的說道。
氣氛有幾分尷尬不由言說。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味從茶水中傳來,山本朝子輕輕搖晃了一下茶壺,香味更濃了。
“各位先生為什么不品嘗一下這杯茶呢?這是新出的玫瑰紅茶。”山本朝子特意將第一杯茶放在江宇波前,緩緩地說:“各位先生不是來品茶的嗎?怎么又談起了軍事呢?”
江宇冷冷地看了山本朝子一眼,不屑地端起茶一飲而盡。看江宇氣呼呼地放下杯子,韓東山忽然一聲冷笑,也端起了杯子。
日板新田順手端起一杯,輕輕地聞了一下,贊賞道:“果然很香啊。這讓我想起你們中國的世人白居易的那句‘綠芽十片火前春’。”
林修然也端起了一杯,喝了一口,細細咀嚼著,說道:“茶。香葉,嫩芽。慕詩客,愛僧家。碾雕白玉,羅織紅紗。銚煎黃蕊色,碗轉曲塵花。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對朝霞。洗盡古今人不倦,將至醉亂豈堪夸。”
雖然楠山秀吉極力掩飾,但臉上仍閃過一絲不悅的表情。日板新田看了林修然一眼,什么也說。山本朝子倒是“撲哧”一聲笑出來,她舉手輕掩笑容,說道:“聽說紅玉最是通靈,可不知道林長官身系這紅玉是為國還是為家啊?”
林修然有幾分驚訝地看著山本朝子。沒等林修然回答,日板新田便溫和地說道:“朝子,給幾位貴客準備好酒菜吧。”
山本朝子淡笑了一下,知趣地收拾好茶具退出去。出了房間山本朝子便把茶具交給一直在外等候的優美。
在日軍營地的外圍,一個年輕的小姐撐著一把淡藍色的雨傘走來。這引起了軍營門口哨兵的一陣喧嘩。
那小姐對著哨兵就大聲喊道:“我找李小姐!李家的大小姐!”
這話一下傳到了山本朝子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