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車輪碾壓著京師汴陵古老的青石板路，發(fā)出碌碌的轟鳴。

囚車的前面威衛(wèi)副都統(tǒng)韓遂筆直地騎在一匹高大的白馬上，幾十名驪駒紅袍金甲的威衛(wèi)排成兩排緊隨其后，威風凜凜；隨后是三千鐵甲威衛(wèi)，一張張沒有表情的臉，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囚車的后面一位風塵仆仆的將軍，八尺身材，寬肩闊背，身著虎頭爛銀甲內(nèi)襯墨綠戰(zhàn)袍，胯下一匹棗紅傲天駒，雖已奔波多日，人與馬依舊是英姿颯爽，只是馬上之人堅毅的眸中暗含著復(fù)雜難明的意味：憂慮、慚愧、痛惜、無奈……

槍戟林立的兩隊親兵緊其后，盡管黑灰的戰(zhàn)衣落滿征塵，依然是個個生龍活虎，不愧為留晉第一勇的裘海躍豹營。

兩輛囚車。

一輛囚車里赫然是云麾將軍楊虬龍，花白的胡須頭發(fā)蓬亂如稻草，灰色的囚服下，一副錚錚傲骨英雄豪膽，一對眸子精光如炬，仿佛要越過威衛(wèi)攢動的頭頂，穿透蒼穹。

另一輛囚車里沒有人，放著一正方形木筐，里面一顆沾滿血污的頭顱，圓睜的雙眼已經(jīng)青黑開始腐敗，依稀可辨，正是是忠武都尉翟展鴻！

秘密麻麻的人群站滿長街兩邊，看著押解過街的楊虬龍。

“打倒叛.國.賊！”人群中飛出一顆臭雞蛋，不偏不正砸在楊虬龍頭頂，腥臭粘稠的蛋液順著蓬亂的頭發(fā)流淌。

裘海將軍愣了下，似乎想去制止，然而只是眸中掠過了一絲不忍，稍縱即逝，轉(zhuǎn)而變成視若無睹的漠然。為什么囚車會選最繁華的街道經(jīng)過，上面的目的不言而喻。

“嚴懲賣.國.者！”“殺死叛.國.者！”看熱鬧的百姓群情激憤，爛菜葉、臭雞蛋、不斷飛向囚車里的楊虬龍。

楊虬龍高傲的仰著花白的頭顱，任由各種穢物落在自己身上，“哈——哈——”悲戚的長笑劃破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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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潮濕的詔獄，漫長無邊的恐懼等待，每一分鐘都是催滅靈魂折磨。

玉玨和九兒細心的照顧著蓮心，撕下衣襟，用飲用的水蘸濕，為蓮心擦洗傷口，換上新的傷藥。

威衛(wèi)作風狠辣，傷藥卻是非常有效，幾天來蓮心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人也精神了許多。三個人互相安慰解悶，給漫長的囹圄生活添了些許溫暖。

斜對面的牢房始終靜寂的嚇人，被威衛(wèi)鎖住的楊天嬌很少發(fā)出聲音，雖然玉玨和九兒曾經(jīng)受到過楊天嬌的欺壓，但是同陷囹圄之中，楊天嬌的境遇最是凄慘，不免也生出同情之心，每隔一段時間就和蓮心一起朝著楊天嬌的牢房呼叫，每每都要老半天才能聽到半句讓人略感放心的回聲：

“我好著呢……”

“沒死……”

紅光滿面的翟老夫人，精神好得出奇，幾乎不用飲食，睡的時間也極短，卻總是精神矍鑠的拉著阮媽，講述記憶中的喜怒哀樂，這讓阮媽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夜色降臨，慘淡的火把明滅不定，又在判決的等待中度過了漫長的一天。

玉玨和蓮心斜倚在一起，聽九兒哼唱一曲家鄉(xiāng)的小調(diào)，九兒的音質(zhì)空靈柔美，讓人忘卻了身在暗牢，仿佛來在碧柳花海的田野，聽百靈婉轉(zhuǎn)，看彩蝶翻飛。

蓮心和九兒是同鄉(xiāng)，這曲調(diào)聽起來分外的親切，不由的也跟著哼唱起來。

翟老夫人笑瞇瞇的聽著歌聲，對阮媽說：“唱的真好聽，我年輕的時候也喜歡唱些小曲呢，不如我唱給你們聽。”

阮媽見翟老夫人興致高漲，連忙走到牢欄前大聲說：“老夫人高興，要給咱們唱一闋呢。”

“好呀。”玉玨等高興的圍到牢欄前。

“自從君去后，無心戀別人。夢中面上指痕新……”

沒有想到翟老夫人的嗓音竟是柔美無比，圓潤綿長，玉玨等一時都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