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茫然地站在辦公室外的陽臺上出神，有一種強烈地想從樓上跳下去的欲望。這段時間的業績壓力快要把我摧垮了，可業務進展情況依然不見起色。我本來不是一個恐高的人，還曾經不知死活地體驗過蹦極運動的驚險和刺激，可此時面對著樓下馬路上那像甲殼蟲一樣來往穿梭的車輛，我卻感到一陣陣地暈眩和恐慌，真是“高處不勝寒”啊！“總監，外面來了一位面試的。”秘書小宋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硬生生地把我從思緒中拉出來。“好的，讓他進來吧！”我強打著精神回到辦公桌前。一個剛二十出頭的小伙子沒有敲門就愣生生地闖了進來，顯得手足無措。“你是來面試的？帶簡歷了嗎？”我問。那小伙子一臉木然地點了點頭，誠惶誠恐地把一份厚厚的簡歷遞給了我。簡歷制作得頗為精美，卻沒有寫工作經歷和應聘職位，很顯然，這是一個剛剛走出校門的大學生。“你剛畢業？想應聘什么職位？”我又問。他憋得滿臉通紅，半天才擠出了一句話：“是的，應聘職位？隨便做什么都可以。”“很抱歉，我們公司里沒有‘隨便’這個職位，你可以回去了，等我通知吧。”那個小伙子尷尬地點了點頭，跌跌撞撞地出了門，還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茶幾。

看著他的背影，腦海中又回到了十六年前，那時候我剛剛走出校門，稚氣未脫又冒失沖動，和他現在的狀態簡直是一模一樣。記得當時我為了求職四處碰壁，狼狽不堪，轉眼半年過去了，仍然杳無音訊，后來不得不求助于我的父母。我父親由于工作關系認識一家飼料廠的老總，為我贏得了一次面試機會，那天這位老總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你想應聘什么職位？”“隨便什么工作都可以？”想找到工作的強烈欲望促使我不加思索地脫口而出。就這樣，我懵懵懂懂地被分到了飼料車間，成了一名普通的裝卸工人，每天和十幾個民工擠在一間宿舍里同吃同住，工作內容很簡單，把一袋袋豆粕和玉米卸下車，再把加工好的飼料一包包裝上車，每個麻包都足足有100斤重，每天要扛上百袋麻包，不出一個星期，我就被如此高強度的工作給累垮了，一連三天高燒不退，還多虧了同宿舍的工友對我的悉心照料，給我煎湯熬藥，還用他們家鄉特產的一種臘肉給我做豬肉燉粉條吃，讓涉世未深的我初嘗人世的溫暖。

在我大病初愈不久，一場多年不遇的大雨使工廠糟糕的排水系統陷入癱瘓，積水漫過臺階，堆在車間里的幾百噸原料隨時有被沖走的危險。我們冒著傾盆大雨在外面挖溝，泥水和汗水在臉上不斷地流淌著，腳下不足半米深處就是幾千伏的高壓線，隨時有觸電身亡的危險。經過幾個小時的拼命疏導，積水流走了，原料保住了，而為此立下汗馬功勞的我們卻連工長的一句表揚的話語也沒有得到。

我實在是忍無可忍了，便向上級領導提出了辭職申請，連離職手續都沒有辦理，就拿著行李卷離開了這塊傷心地。這短短的不足三個月的工作經歷，在我看來，卻感覺比三年還要漫長！

“總監，您覺得剛才面試的那個人怎么樣？”秘書小宋在一旁怯生生地問我。“可以考慮錄用，不過他剛出校門，工作經驗不足，還需要歷練歷練，就把他安排在銷售部吧。”我從回憶中擺脫出來，如釋重負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