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嘩嘩的雨聲把我從睡夢中喚醒，我急忙翻身下床，無意中又看到了那本王朔的小說《橡皮人》，正倦怠地趴在角落里。書頁上露出了那幾行字：“他們沒有神經，沒有痛感，沒有效率，沒有反應。整個人猶如橡皮做成的，是不接受任何新生事物和意見、對批評表揚無所謂、沒有恥辱和榮譽感的人。”

我顧不上多想，匆匆地洗了臉、刷了牙，拿起公文包，抓把雨傘就沖出了家門。公交車上和平日一樣，依然喧鬧擁擠，一個小伙子為了搶一個座位，和一位中年婦女正打著嘴架，除了售票員在一旁勸阻外，并無人理會，因為大家都已經對此習以為常了。

我下了公交，去換乘地鐵，候車廳里依舊是人滿為患，大家摩肩接踵、面無表情地向著同一個方向行進，仿佛是一個個還沒有睡醒的夢游者。維持秩序的大媽似乎永遠在重復著同一句話：“請往東邊走，東邊人少車空。”好不容易隨著人流擠上地鐵，依然是沒有占到座位。地鐵電視里的節目已經重復播放了一年半有余了，可仍未更新。這千篇一律的節目我已不知看了多少遍，索性厭煩地閉上眼睛養神。

我的生活就好像這久未更新的電視節目一樣，平淡、乏味、無聊。每天三點一線，渾渾噩噩地上班，沒精打采地下班，歲月就這樣無情地一天天地流走。我不知道為什么活著，也不知道該去往何方，沒有人在乎我的存在，也沒有人知道我的追求。我茫然地看著地鐵外黑乎乎的通道，感覺自己的心也像這沒有盡頭的隧道一樣，空落落的。我又想起了小說《橡皮人》里的那段話，感覺自己現在的狀態活脫脫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橡皮人。

我記不起自己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了這副模樣，以前的我，曾是那樣心比天高、躊躇滿志。直到被無情的現實一次次地打倒，被殘酷的挫折一次次地折磨，被失敗的陰影一次次地籠罩。我想起了革命烈士高君宇的那首名詩：“我是寶劍，我是火花，我愿生如閃電之耀亮，我愿死如彗星之迅忽。”他道出了我的心聲，我此生寧愿做那道稍縱即逝的閃電，也不愿做那一世平庸的懦夫！十多年來，我就像是一片隨波逐流的浮萍，無力地掙扎著，抗爭著，在可怕的平庸的泥潭中沉浮著，無法自拔，我向往那遼闊的天空和無邊的大海，可卻無法擺脫現狀，欲罷不能。

地鐵到站了，人流把我沖出了車廂，我茫然地在人海中行走著，不知該去向何方，懵懂中我感覺自己周邊的人們忽然間都幻化成了千萬個的“橡皮人”，一樣的高矮胖瘦，一樣的面無表情，一樣的麻木不仁。我忽然間腦海中閃出了屈原的那句詩：“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這句詩如醍醐灌頂，一下子把我點醒，我急忙加快了腳步，拼命地向前沖，因為我要擺脫這“橡皮人”群，向著理想，向著光明，向著希望，孤獨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