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兒的爺爺和我見過的老人不大一樣。他年紀(jì)并不老，頂多五十多一點，臉上總是抹了很厚的胭脂水粉，喜好紅色服飾，比女人還愛打扮，說話陰陽怪氣，行為舉止都女人味十足。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站在河邊對我笑得一臉溫柔，我還以為是個婦人，不得不說，他的化妝技術(shù)夠好。現(xiàn)在想想都一陣惡寒，這分明就是一古代版的人妖。由此可見人妖的發(fā)展史應(yīng)是貫穿整個人類發(fā)展史。

“姑娘可想好了？”香爺爺翹著蘭花指優(yōu)雅地端起一杯茶，輕抿一口，淡淡笑道。“現(xiàn)在出谷，我和香兒怪舍不得你。”

“想好了，我也想見見外面的世界呢。”我躺在太妃椅上伸了個懶腰肯定地說。這一個月里，雖然一無所獲但卻讓我體會了另一種愜意的生活。盡管在那個時空我還有一些牽掛，但是這樣當(dāng)放個假也不錯。

“姑娘，不知……有件事當(dāng)問不當(dāng)問？”香爺爺身體向我這邊微傾，神情有點猶疑。

“有何不可？”我頓了頓，立起身體，了然地笑道：“爺爺肯定是在疑惑我的身份吧。”

“還請姑娘見諒。”

“沒什么見諒不見諒的，我還以為你們一直都不打算問。不過說起來，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定位我的身份。我應(yīng)該算是個誤入世外桃源的外人，不屬于這里，遲早要離開的。”

香爺爺冷笑一聲，道：“姑娘若是不愿意說，在下也不強求，又何必拿老夫取樂？“

我失笑。“爺爺是大大地誤會我了。我的確說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因為這令人匪夷所思，說了您也不信。不過我可以向您保證，我的身份絕不會對你們造成任何傷害。“

他盯了我半響，然后點點頭：“希望你能夠記得自己的話。不過……你要走的事和香丫頭說過沒？“

我轉(zhuǎn)頭看向那間亮著昏黃油燈的房間，輕嘆了口氣。說是說了，但是香兒聽了之后便再不做聲，把自己一個人悶在房間生氣。

他了然地看了一眼，便緩緩起身步入屋子。

我躺回椅子看向已經(jīng)漫天繁星的夜空。這樣干凈得透明的星空在現(xiàn)代恐怕很少機會見到吧。影，你現(xiàn)在是否已經(jīng)知道我沒有傷害你的哥哥了呢？你會不會又像小時候那樣哇哇大哭呢？還是別哭的好，我一向冷情，才不會領(lǐng)你的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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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微亮，我剛從床上爬起來就看到桌上擺著一個大大的布包裹和一件翠綠色的衣服，架子上的木盆也已經(jīng)盛好了水，心底泛起了一陣暖意。

“篤、篤、篤。“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緊接著香爺爺?shù)穆曇繇懫穑骸惫媚锟善鹆耍俊?

“起來了！”我套上香兒給我新做好的衣服，大小剛好，就著木盆的水隨意洗漱了一下，整理了儀容便拿著包裹走了出去。

香爺爺正在給一只高大的駿馬打理毛發(fā)，喂食干草，見我出來，翹著蘭花指指了指葡萄棚下面的小桌子，示意我過去吃早飯。

我走過去看了看桌上的白粥、咸菜還有饅頭，拿起饅頭回頭問：“香兒呢？”

他撫了撫馬首，丟開毛刷，在水桶里凈了手，便也走過來吃起早餐，瞥了一眼香兒的房間說：“她說不想看見姑娘離開，一個人躲著傷心去了。”

我尷尬地笑了笑，便盛了一碗粥，加了點咸菜，拿了個饅頭走到香兒的房間門口。

我敲了敲房門，沒人應(yīng)，便自己推門進去。我借著外面的光把早餐放到桌上，再用火折子把油燈點上，屋子里瞬間亮了起來。我向翻身躺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臉的香兒走去，輕推她，柔著聲音喚道：“香兒，我知道你沒睡著，起來和我說說話。”

香兒沒有理我，反而向里側(cè)靠了靠。我只好一把掀開她的被子，假裝生氣地說：“你就這么不想看見我了？”

她翻身坐起，眼眶紅了一圈，哽咽道：“姐姐不是要走了么？還來看我作甚？”

“你……”莫名地，心里有些感傷，嘆道：“香兒，你不小了，還哭鼻子吶？我這次離開又不是不再相見，如果你真舍不得我，我去求爺爺讓你和我一道去。”

“不要。”香兒眼眶更紅了，抱住我，緊緊拽著我的衣袖，淚水嗒嗒地往下掉，抽抽噎噎地說：“我，我不能……姐姐……你知道，知道昨天爺爺告訴我什么事嗎？我和爺…爺隱居在這里的……真實原因么，是因為我啊！我爹娘死于非命……仇家，仇家……”

“好了，香兒。”我打斷她，用手輕拍她的背，心里泛起一陣酸痛。

就這樣，她在我懷里哭了一陣。待她緩了緩，我將她推開一些距離，從脖子上摘下一個隱在衣內(nèi)的項鏈，拽在手上好一會兒，才輕輕將墜子打開，用指尖撫摸墜子里的小相片，湊到嘴邊親吻，最后下定決心般合上墜子，小心翼翼地放到香兒的手里。“香兒，這個項鏈?zhǔn)俏夷赣H給我留下的唯一的遺物，我自小帶在身上。我將它給你，一來可以做個念想，二來以后你有事要找我，就用這個項鏈作為憑證。我?guī)湍銕稀Ｇf萬別弄丟了！”

香兒瞪大眼睛看著我，眼淚又嘩嘩地往下掉，手里緊握胸前的墜子，堅定地說：“我絕對好好保管著。”之后，她又從腰兜里拿出個玉佩放在我手里，說：“這也是爹娘留給我的東西。以后姐姐便是我的親姐姐了，姐姐有求，妹妹自當(dāng)萬死不辭。”

“好。”我將玉佩藏進衣兜里，輕輕地?fù)碇?

香爺爺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門口，審視地看著我，過了一陣便笑道：“雪丫頭，該啟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