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孟婆湯
- 塵鏡迷緣
- 陳懌徽
- 2177字
- 2011-09-12 13:23:57
苦海洶涌,遮天蔽日,落魂荒原正上空,一顆血色的明珠約有人頭般大小高懸在中央,將這片大地照耀得更加邪異,三個小時的奔突,三鬼隱隱有些體力不繼,茫茫苦海,更是惹得邵賢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看海聽濤增度量,尋梅賞竹養精神”。若是在往常,若是對上尋常的大海,邵賢非得發揮出文人特有的氣質,大加諷詠。可是如今,他哪里還提得上這樣的興致,死了的人還有情趣吟詩作詞,邵賢自認為達不到那樣的高度。
三鬼來到一座橋的前端,旁邊的大字顯得分外清晰——“奈何橋”,字體蒼勁有力,也不知道被烙上去多少年歲了,承載字體的石碑顯得古樸而滄桑。
碑體算不得工整,幾大凹槽投上鮮紅的印記,更是顯得詭異萬端。
“彼岸花開開彼岸,奈何橋頭可奈何”,凡人皆有一死,新生的輪回在召喚,每個人都不得不踏上此橋。
說是橋或許顯得有些牽強,幾根粗大的鐵鏈橫在苦海上方,這些鐵鏈因長久被血氣熏隆,呈現出銹跡斑駁的景象,走在上面嘎嘎作響,然則誰也不會為它的牢固程度而擔心。
上千萬年的迎來送往,鐵索橋吞噬了無盡生魂,到了最后走入輪回的不過十之一二,其余的都被湮沒了。
“來者止步,長路漫漫,還是先喝一碗湯再走吧”。前方,一個佝僂的身軀自無形中顯化出來,手托著一只銀色的小碗,碗內熱氣騰騰,白色的羹湯像是龍眼烹成的,小木匙倚在一側,讓人饞涎欲滴。
邵賢有走過去接下一飲的沖動,然而關于這碗湯的傳說著實令他挪不動腳步。
“相傳過了鬼門關便可登上一條叫黃泉的路,路上盛開著只見花不見葉的彼岸花。花葉生生兩不見,相念相惜永相失,路盡頭有一條河叫忘川河,河上有一座橋叫奈何橋。
走過奈何橋有一個土臺叫望鄉臺。望鄉臺邊有個亭子叫孟婆亭,有個叫孟婆的女人守候在那里,給每個經過的路人遞上一碗孟婆湯。忘川河邊有一塊石頭叫三生石。喝下孟婆湯讓人忘了一切。”
“奈何橋上有孟婆,要過奈何橋,必喝孟婆湯,不喝孟婆湯,就過不得奈何橋,過不得奈何橋,就不得投生轉世。凡是喝過孟婆湯的人就會忘卻今生今世所有的牽絆,了無牽掛地進入輪回道開始下一世的輪回。”
“孟婆湯又稱忘情水或忘憂散,一喝便能讓人忘記前世今生。一生愛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都隨這碗孟婆湯遺忘得干干凈凈。”
“今生牽掛之人,今生痛恨之人,來生都形同陌路,縱使相逢應不識。陽間的每個人在這里都有自己的一只碗,碗里的孟婆湯,其實就是活著的人一生所流的淚。”
人生不如意事常十之八九,離合悲歡,又在天緣命理的控制下周而復始。人活在世間的時候難免會墮淚,即便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可一旦到了傷心的境地也少不了幾回撲簌。
每個人的一生都會落淚:因喜,因悲,因痛,因恨,因愁,因愛。
孟婆將他們一滴一滴的淚收集起來,煎熬成湯,在他們離開人間,走上奈何橋頭的時候,讓他們喝下去,忘卻活著時的愛恨情愁,干干凈凈,重新進入六道,或為仙,或為人,或為畜。三六九等,各任其演變。
并不是每個人都愿意喝下這碗孟婆湯,前世今生,如果將所有的愛戀疊加,那么這個世界就少了很多悲劇的發生。可這樣的情況觸犯的不僅僅是天紀,還有怨靈在幕后奮力操縱。
對一個‘生前心已碎’的人來說,‘死后性空靈’無疑是一種很大的超脫,縱然前世今生頓為虛無,他也會欣然接受。
歲月無情,誰也難得完美。縱你萬法超脫,也將化為一抔塵土,縱你艷冠天下,也將淪作紅粉骷髏。
“小伙子,累了就歇會,這么急匆匆的離去,讓我這個老婆子好生過意不去。”
“不了,荒村雨露,不宜遲留,他朝若得再相見,定要討教一二。”對于孟婆的盛情,邵賢也只得畢恭畢敬的回應。
“哪能就這樣走了,還是喝下這碗湯罷,算是讓我老婆子盡了地主之宜”。孟婆見邵賢無心逗留有些著了慌。
“多謝”!邵賢接過湯咕咚咕咚的喝完了,孟婆子這才將他三位放過,臨走前還客套的說了幾句告別的話語。
滾熱的湯自喉嚨流了進去,邵賢一整頭大,雙眼立時變得閃爍起來,這不是感動,而是因為心中突然不見了依托。
“奈何橋頭可奈何”,邵賢迷茫的跟著兩位鬼差行進在血氣澆注的鐵鏈上。苦海一次次幻化,給幾位行者施加威壓。
這些都是千百年來未能道化的怨靈,他們大多有著凄慘的經歷,面對了望三生的孟婆湯,他們寧可選擇千百年經受摧折,也不愿喝下一口。
我愿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受五百年日曬,再受五百年雨淋,只盼你能從橋上經過。
在血色翻滾的苦海里,他們經受的是非凡的待遇,肉身水腐,靈魂備受煎熬。
有的是為了等到千年之后攜帶兩生記憶再與意中人蘭橋稀會;有的受不了慘死的打擊,毅然等著仇人從橋上經過的那天,沉冤得雪,而本身也永遠自天地間除名。
邵賢選擇了輪回,對于前世今生,他沒有絲毫的留戀。
不能打破舊我的格局,安能步入新生的輪回。故去一切皆成空,我自逍遙自然外。徒留桎梏,修成道果為誰忙。
邵賢不愿背負那沉重的負擔,決定獲得一個新的開始。這是他自己選擇的道。道,可道,非常道。
漸行漸遠,鐵索橋愈發的虛無起來,竟然光質化了。前方究竟是光明的世界,或是黑暗的淵源?除了那些時而出入于人世間的鬼差之外,幾乎再無人可以知曉。
邵賢看到了父親,高大偉岸的身軀,清澈深邃的眸子,總是不喜不怒;再行下去,一個可愛的女孩,活潑天真,秀發披肩,總是愛將雙手纏上草蔓,呼溜溜的朝著他招搖。
一道道影跡在他的眼前一閃而過,隨之又黯淡了下去。最后,他變得更加的迷茫了,似乎自此失去了主魂的引導,每一次邁步都顯得不受約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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