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五一，人流量急劇增加，她到火車站我不方便去接。不是她不要我接，她有打電話來叫我接她，我推辭說身體不舒服，她只好自己坐車。

那么多年了，她依然不懂得為別人著想。明知道我大著肚子還打電話要我去接她，不是自討沒趣嗎？我可不是那個任她擺布的林夕了，想使喚我也不瞧瞧自己幾斤幾兩。

“林夕，你為什么可以那么幸福？”晚上我們窩在一張床上說話。劉婷婷的眼神很飄忽，我早注意到了，她不說我不好多問。

幸福？外人看來我是幸福的，實際上我的苦澀我自己心里明白。會這么問，她暴露了她過的不比我好，外人看到的不過是假象。

“你說，我們干嘛要結婚？”

“結婚，是想擁有一個家。”

我結婚之初，不光是為有一個自己的家，更多的是想脫離父母的“家”。那個“家”太冰冷，而我竟然有本事生活在那里二十幾年。現在回想，前半生爸媽之間互相的謾罵和羞辱仿佛還在昨天。

“如果結婚以后像我爸媽那樣變成一對怨偶，連帶著孩子還要遭罪，還有繼續的必要嗎？”我和劉婷婷的情誼一直處在變異的層面，有時會互相損，有時又會談心里話。

“你爸媽是你爸媽，社會上重復你爸媽悲劇的人不在少數。”貧賤夫妻百事哀，一點不錯。

看看我爸媽，自由戀愛自由婚姻，不要婚紗照，沒有擺酒席宴客，結果呢？恨不得從來不認識。見識了他們婚姻的不幸，又見了不少幸福的夫妻他們拍婚紗、請客，把喜訊宣告親朋好友，那時的我太幼稚，天真地以為只要全部按照步驟，那么一定會幸福的。

可是，我完全按部就班，為什么一樣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面？

“重復他們悲劇的，和他們是同類。”我是他們的女兒，當然也是。

“不，每對夫妻的情感里程大同小異，區別只在于有的保質期長，長到變質的時候他們到了沒有精力吵鬧的年歲；而有的即使放在冷藏柜里保鮮，也延緩不了腐爛變臭。”劉婷婷說的

“都一樣還有什么意思，不一樣才會復雜多變。”我不以為然。

“你那么幸福，當然不會懂平凡夫妻生活的無奈。”在劉婷婷看來，我老公會賺錢能住豪宅，穿國際品牌，出門有車代步，怎么看也不像是失意的樣子，尤其我快要做媽媽了，日子理所當然地充滿幸福甜蜜。

一家難了解一家的事，假裝著幸福過日子比想象中更難。人前笑人后哭的本事不是誰都學得來。

這晚，話匣子打開便難以關上，將近三個小時的談話，看似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實際上，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們之間的距離早不是一場談話能夠拉近的。

后來幾日，我每天帶她游上海。東方明珠塔、外灘、城隍廟、國金全轉過來，我每天累得沾到枕頭就睡，她倒是興致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