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砰砰砰。敲門聲如同炸雷。

一粗魯聲傳來，“快點，做B超，怎么這么慢。”

歐陽夢花趕緊應聲，快速起床、穿衣、開門，進B超室，打開機器，后面幾個人抬著擔架急忙跟進，歐陽夢花幫助病人家屬將病人安放到檢查床上，擔架上的人酒氣外露，昏迷、嗜睡，滿臉血淋淋，令人驚悚，毫無疑問這是個酒后事故，茫茫大干，每天都有這樣的事，生命的堅強與脆弱只在一瞬間，但有一點，在這些灑灑嗜好者狂飲之際，貪一時之痛快，有沒有考慮到他人，至少是自己的親人，有沒有想過親人的牽掛，有沒有想過對家庭的責任，但這不是發感慨的時候，為著生命著想，她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做出診斷。她吩咐病人家屬將將病人面部側向左邊，并以紙擋在右側，這樣一防病人窒息，另防病人鼻竇損傷，血隨呼吸噴灑到自己的衣服上，她曾經就因為沒有經驗扔掉一件工作服。診斷完畢，發出報告，協助病人家屬將病人推出，這時病人一只鞋掉了，歐陽夢花提醒了一下。

粗魯聲又響起，“你這醫生，怎么當的，不能幫他穿上嗎？”

歐陽夢花愕然。

幸好另一個家屬說：“算了。”把鞋提走了。

歐陽夢花懵懵然。

“歐陽醫生，今天你值班。”

歐陽夢花一看來人就頭疼，此人乃是一鄉村婦產科醫生，經常帶一些人來做B超，以求確診，不交費，對折塞給醫生，錢是好東西，歐陽夢花愛錢，可這錢不敢拿，又不想尷尬，只好免費查看。

“考慮異位妊娠。”歐陽夢花看完說。

“謝謝，謝謝。”

又是一陣拉扯，歐陽夢花依舊拒絕。

“哎呀，這怎么好意思，真是太謝謝了。”這位醫生終于一步一回頭一招手地走了

歐陽夢花關機，關門，進值班室，倒在床上，想著，幫病人穿鞋在我的職責范圍內嗎？以后遇到類似的情況怎么辦呢？依舊是不知道。以后這位鄉村醫生再找我，怎么辦呢？依舊不知道。她突然又想到那個夢，怎么會做那樣的夢，會不會那是我的前世，她覺得可笑。

“冬冬、冬冬。”輕輕地敲門聲。

歐陽夢花趕緊起來，開門一看，又是一位鄉村醫生，頭疼。

“歐陽醫生，這個病人腹痛，我們那里的機器條件有限，總膽管探不清楚。”說著就要把手伸向歐陽夢花的口袋。

“啊，不用，肯定不用，看看好了。”歐陽夢花急忙拒絕。

那醫生停止了。

歐陽夢花打開Ｂ超室的門，打開Ｂ超機，讓病人躺到床上，開始看圖。

“總膽管寬稍增寬，有一０．５ＣＭ的結石，就這樣。”

“別的呢？”

“膽囊結石。”

“你起來吧。”那醫生對病人說完，又對歐陽夢花說：“歐陽醫生，那個在抽屜里，謝謝你啊。”

歐陽夢花急了，在那醫生帶著病人急忙往外走的時候，打開抽屜，懵了。

“喂，你停下，你來看一下，我沒有拿你的錢。”歐陽夢花大腦一時短路。

病人愣了，看向那醫生。

雖然過道的燈光昏蒙，歐陽夢花和病人都能看到那醫生臉如豬肝。

“你怎么可以這樣做人。”歐陽夢花說了一聲回值班室了。

縱翻過來，翻過去，休休，難以入睡。不知怎地，她又想到杜碧兒。唉，迷迭香，記憶之花。

那是一個美麗的黃昏，夕陽朦朧如暈，揚州，瓊花瑞潔，香隨塵埃傳，杜碧兒就在瓊花下，淡著胭脂，甚是嬌媚可愛。

“哇，你今天好美，叫我來干什么。”歐陽夢花看著杜碧兒，一臉疑惑。

“拍照去，有人叫我們拍照去。”杜碧兒一臉的快樂。

“叫你的吧，直說就可以了，我陪你。”歐陽夢花爽快地說。

歐陽夢花跟著快樂的杜碧兒來到校門口，兩個男生已在那里等候，其中一個男生看到她們，一拍手掌，叫到：“哇，醫學院的女孩就是不一樣。”

“去你的，走啊。”另一男生捶了那男生一下，也看了她們一下。

繼而，從他們的對話里，歐陽夢花才得知，其中一位男生是本校的，一位男生是外校的。對于攝影，無比愛好，剛掌握一些技巧，比較興奮，想一展技藝。

歐陽夢花正要問杜碧兒是如何認識他們的，學校美女多的是，為什么要找她。可他們已走近街心的一個亭子。一個男生說，就這里，開始吧。

原來他們早有準備，連凳子都放好了。杜碧兒坐在凳上開始擺姿勢，單像的、重像的，兩位男生煞有介事地舉著相機圍著杜碧兒咔嚓、咔嚓作響，一陣后，停止了。

外校男生指著站在一旁呆看的歐陽夢花，說：“你來試試。”

歐陽夢花先是一愣，繼而是深受打擊。原因歐陽夢花也愛攝影，這些在她眼里簡直就是雕蟲小技。

歐陽夢花不想掃了他們的興致，坐在凳上，拍了兩張。

“你的照片在校園櫥窗里展覽。”兩天后同寢室的同學怪怪地看著歐陽夢花。

歐陽夢花一路小跑來到校園櫥窗，果真自己和杜碧兒的照片都在上面，杜碧兒嬌俏可愛，而那天素衣、素面朝天的自己竟被拍的清艷中藏有一絲羞澀，眸子猶如星辰，問題是，照片的標題是：情。而情字的旁邊還是自己的一副菊花水墨畫。

從此歐陽夢花得了一個外號：癡情花朵。到食堂吃飯有男生怪叫，從樓下走過有男生怪叫，甚是尷尬。

歐陽夢花去問杜碧兒，可杜碧兒好像人間蒸發，只讓人送來一張照片和照片底片。后來實習了就再沒有見到杜碧兒。

杜碧兒現在到底在哪里呢？為什么要帶她去拍照？

“哎呦呦，該死，不想了，睡吧，再不抓緊時間睡，明天會有黑眼圈。”歐陽夢花輕輕敲了一下自己的腦門，自言自語道。

翻身閉目，想睡一會兒，可鄉村醫生那可恥的神態又引起了她的憤恨，雖然浮囂人世，人性百態，還真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歐陽夢花的感慨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