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人鼠大戰(zhàn)(二)
- 夜雪凝眸
- 掩口葫蘆
- 2200字
- 2011-09-10 14:18:31
下了晚自習(xí),男女生按照嚴(yán)格的路線,分成東西兩撥兒,陸續(xù)回到自己的宿營。雖然已是中秋,薄霧初長,天氣轉(zhuǎn)涼。但大多數(shù)男生還保持著沖涼水澡的習(xí)慣。倒也不是他們不想洗熱水澡,而是學(xué)校的熱水是要自掏腰包買的。大暖瓶一角,小暖瓶五分。為了省掉這一角錢,也為了免去來回跑腿的麻煩。宿舍里多是組織了值日生,每晚抬四桶水。然后用大鐵舀子均勻的分到一個個的臉盆中。花花綠綠的鐵的、塑料的臉盆整齊的張著比肚子還大的口,擺在石階上,像是渴久了的魚。平日里擔(dān)負(fù)著洗臉、洗澡又洗腳的任務(wù),有的甚至從里面用搪瓷缸子舀了水美美地刷牙。常言道,自己拉屎不嫌臭,否則誰能承受得了用洗腳盆盛刷牙水這偉大的事實。
夜幕深沉,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過后,寂寥的宿舍區(qū)頓時有了生氣。桶兒、盆兒“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像開了個鐵匠鋪。宿舍前水泥砌的石階旁,陸陸續(xù)續(xù)擺著一列活蹦亂跳的赤條條的人兒,無疆的夜幕下籠罩著這些文明締造下的原始的人兒。女生倒還好,學(xué)校費了心力建了簡易的淋浴房,熱天的時候可以在里面“大膽舒適”的沖個涼。男生就沒這么幸運了,只有在夜色的屏障下,保持著原始的洗澡方式。搓洗完畢,把整盆水舉過胸前,盆底一仰,整盆涼水在身上開了花,冰涼的刺激如過電般的爽快。讓人發(fā)出痛快的,甚至是歇斯底里的“嗷嗷”的吼叫。
同桌杜娟好幾次若無其事的跟張捧陽說,你們男生真野蠻,下了晚自習(xí)老是嗷嗷的亂叫,就像怪獸似的。張捧陽笑笑,不置可否。其實他心里明白:這種帶有原始張力的吼叫,掩沒在夜色下神秘的張揚,足以讓每個過耳的女生心旌蕩漾,魂牽夢繞,帶幾分好奇,多幾分羨慕。
夜半,霧濃,人酣睡。二十多人的男生宿舍里,清一色的上下床,清一色的行頭,探了一個個熟睡的腦袋。鼾聲此起彼伏,有的像開了鍋,咕嘟咕嘟的悶響;有的像吹得哨,尖而嘹亮;有的像彈得三弦,低瑟瑟的,一個高音過后半天沒了聲響。不時有翻個懶腰的,弄得木床咯吱咯吱的唱小曲,登開了的被子輾轉(zhuǎn)壓在身下,露出一腿發(fā)育開來的毛須。
忽然,一聲尖叫,驚醒了睡夢人。趕緊開燈一看,只見墻角處一位同學(xué)捂著耳朵呀呀地呻吟著。“什么呀,咬人啊,全是血”他顫抖地哭喊著。看著手上布滿了的殷紅的鮮血。一半的人被驚起,湊上前去驚恐地望著這位更加驚恐的同學(xué)。
“我說咱們宿舍里有東西咬人,你們還不信!”一個體型較瘦的同學(xué)拿過衛(wèi)生紙給受傷的同學(xué)捂住傷口。“呀!耳朵都咬透了,可惡的家伙。這下你們信了吧,我這手指就是昨天破曉時被這東西咬的。”瘦子說著把自己受傷的手指舉了舉。嚇醒了的同學(xué),無不恍惚地點點頭,傻傻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驚魂不定。
痛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痛苦的降臨。在不確定的時間里?不確定又會是誰?將遭此不幸。最可怕的是并不知襲擊者是何方神圣,神不知鬼不覺的,來無影去無蹤。襲擊的后果會不會接連升級也是個未知數(shù)?
“干脆,開著燈睡吧,明天還要上課呢?我想這家伙怕光,是個夜行者”瘦子頗有把握地說著。大家伙兒這才稍稍松了口氣,陸續(xù)躺下睡了,有膽小的用被子裹緊了全身,只露個鼻孔喘氣。
偷襲往往是放松了戒備的時候進行的,“啊呀!”一向咋呼的岳群幾乎從床上蹦了起來。“我看見了,看見了,是老鼠,他媽的!”多虧是床頂,要不他這一蹦,腦袋不開花也得冒星星。岳群捂著鼻子,汩汩的鮮血漫了整張臉,活脫脫一個殺人放火的兇徒。卻依舊興奮地說:“我看見了,他媽的,是只死耗子。你們睡吧,今天晚上我值班,盯死這只死耗子。明天就跟‘老關(guān)’說,整死這只該死的耗子精!”張捧陽看了看岳群滿臉的鮮血,倒是有點關(guān)云長豪邁的血性。
看到自己的學(xué)生被只老鼠接二連三的傷害,金新月簡直氣炸了肺,臉跟著變了顏色。匆匆地上完了課,叫上班長袁志偉,氣勢洶洶地到語文組找任華平去了。張捧陽被金新月的兇樣嚇壞了,乖乖地捧起教材到英語組交差,望著金新月的馬尾辮富有彈性的一跳一跳的,就像胸中的怒火一樣一竄一竄的高漲。張捧陽感覺,要么劍拔弩張了,要么就是子彈上膛了。危險啊,還是趕緊避開的好。
沒成想,被眼尖的任華平逮了個正著。“張捧陽,過來!”任華平招了招手示意張捧陽近前說話。“捧陽,你會回教室跟邵艷霞說說,這節(jié)語文課,所有住宿男生到宿舍抬床,其他的上自習(xí)。媽的,還反了這只小耗子了!”
金新月倒背了手,聽到任華平說粗話,不免扭頭一笑,馬尾辮跟著一陣跳躍。
“袁大頭,你說,要是還翻不出老鼠,怎么辦?”任華平近似生氣地喊著袁志偉的外號。
袁志偉臉一紅,縮了縮他那天生大人一圈的腦袋。說道:“任老師,在我們老家都是養(yǎng)貓的,所以——”
“貓?虧你想得出來。這一時半會兒我上哪給你找貓呢?再說,學(xué)校里進進出出的野貓倒是不少,滿校園里轉(zhuǎn)悠,全把老鼠給逼屋里了。不然怎會咬人,都是被貓逼得。”任華平直接否定了袁志偉的想法。
“要不就找著老鼠洞,先用碎玻璃搗實,再用水泥漿封死,在老家糧倉就是這么弄得。”袁志偉摸了摸生了痘痘的臉,一團和氣地說著。
“嗯,這倒是個好主意,水泥總務(wù)科有,這碎玻璃不好找,總不能砸玻璃吧。”任華平低頭嘀咕著。
“哎——老任”一直傾聽的金新月上前調(diào)皮的拍了一下任華平的肩膀“我知道哪里有?就不知道任老師舍不舍得?”
“哎,金老師,哪里話?說,只要咱有的,拿出來便是。”
“奧——老任,既然這么說,那就把你家里的瓶瓶罐罐砸了,豈不就有玻璃碴了嗎?”
“對啊!”任華平兩手一拍大腿“大頭,走!”揮手之間,竟有股豪邁的氣概。
金新月猛然想起什么,沖著任華平的背影喊道:“嫂子責(zé)怪起來,別說是我的主意呀!任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