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在滿月宴上，曲嵐就醉了，平日里酒量不好的她，今天竟破天荒地喝了許多酒，直到酒宴將散，才終于眼神迷離，醉倒了。

諾兒和暖雪見曲嵐醉意甚濃，心中是又焦急，又擔憂。

她們都發現了曲嵐今夜的不對勁，也能夠明白她內心的痛楚，但是卻不敢阻止曲嵐喝酒，因為她們都害怕看見曲嵐那假裝若無其事，但其實眼底深處卻是濃烈的痛楚的笑容。

攙扶著曲嵐回到了流水閣，替她備好了熱水沐浴，沐浴完畢后又把她扶到床榻上去，隨著她淺淺的鼻鼾聲傳來，諾兒和暖雪才從她房中退了出去。

但是在兩人離開之后不久，曲嵐便睜開了雙眸，黑夜中，她的眸光清亮，哪里還有一絲絲醉意？

曲嵐嘴邊漾起了一絲苦澀的笑意。

真是諷刺呵！往日不想醉，卻偏偏喝幾杯就倒。而今日，一心求醉，卻變成千杯不倒了。只是不知，如今蕭瑾，是不是正在靜雨閣，和如今被他捧在心尖上的于素素正在你儂我儂呢？

了無睡意，曲嵐披上外袍，行至窗邊，靜靜地看著夜空中與她同樣寂寥的明月。

也不知在窗邊站了多久，突然聽見一陣悠揚的琴聲從不遠處的靜雨閣傳來，那琴聲深情纏綿，余梁繞耳。

曲嵐聽著那纏綿的琴聲，心中一陣恍惚，那絲絲疼痛，蔓延在心胸間，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那琴聲由深情纏綿轉至哀怨凄楚，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與君訴說。

曲嵐自嘲一聲，于素素如今深受寵愛，子以母貴，還有什么委屈和哀怨呢？該哀怨的人，好像應該是她吧？

忽地，琴聲啞然而止，不知那邊發生了什么事情。

曲嵐回過神來，感覺到自己臉上一陣冰涼，一抹臉，卻是滿臉淚痕。

苦澀一笑，曲嵐返身入房，長夜漫漫，滿懷心事，無心睡眠。卻沒有想到，她竟也有這么傷風悲月的一天。

同一時間，此時的靜雨閣，坐在琴邊的于素素愕然抬頭，身后站立著一身錦衣的蕭瑾。

“王爺——”

于素素嬌聲喚道，欲起身，卻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幸而蕭瑾眼明手快，一手扶住了她。

下一刻，溫軟在懷，于素素滿臉嬌羞地跌落了蕭瑾的懷中。

“你剛生產完，太醫說你身子骨弱，你卻這么晚仍不睡，是想要本王擔心么？”

蕭瑾說著，輕輕地挑著眉，雖是責備著于素素，但話語間卻是充滿著擔憂和憐惜。

聽蕭瑾這么說，于素素帶著幾分委屈地低下了頭，無措地低頭絞著雙手，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蕭瑾見狀，挑起于素素曲線柔和的下巴，卻見于素素滿臉是淚，淚眼婆娑。

“怎么了？”

心中一緊，蕭瑾關懷的語氣在于素素頭頂響起。

于素素卻咬著唇，一雙蓄滿了淚水的眼眸直勾勾地看著蕭瑾，似乎有千言萬語不知該怎么說起。

“是因為今天宴席上的事情嗎？”

見她滿臉委屈，卻始終什么也不肯說，蕭瑾嘗試著猜測道。

果然，一聽蕭瑾這么說，于素素眸中快速閃過一抹異光，但很快，就黯然低頭：“其實他們都沒說錯，即使王爺待我母子倆再好，孩兒他也不過是名庶子。若是日后王妃生了嫡長子，那臣妾的孩子......”

“本王不是說了嗎？你和我的孩子，我會立為世子。從今以后，還有誰敢看不起你的孩子？”

蕭瑾皺眉，他以為他今天的行為已經足夠令她安心。卻原來，并不夠嗎？

“可是王爺，這樣對王妃未來的孩子不公平！”

于素素咬唇道，望著蕭瑾的雙眸氤氳著霧氣，凄楚可憐。

“本王說了，本王不會讓她有機會剩下嫡長子的！”

“王爺，這樣對王妃娘娘不公平——”

于素素驚訝地看著蕭瑾，似乎沒想到蕭瑾竟會如此冷漠無情，連孩子也不打算讓曲嵐懷上了。

“本王主意已決，你也不需多說什么。只需聽本王的，好好養好身子，不要讓本王擔心，恩？”

蕭瑾邊說著，便把于素素擁進懷中，下巴抵在她的頭上，嗅著她發間的芬芳，心中卻不時響起曲嵐在宴席之上，那裝作若無其事一般面容。但是他分明從她眼中看到的是帶著倔強的憂傷。

心中一震，為何會在這個時候想起她呢？又是為何，他竟會在想起她那雙倔強的眼睛時，心會隱隱發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