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原本喜慶的新房已經褪去了所有喜慶的東西，而那張原本屬于曲嵐和蕭瑾的新床之上，曲悅正臉色蒼白地喝著瓔珞喂的藥。

在離床榻幾步之遠的位置，一名綠衣俏婢亭亭玉立，正在向曲悅匯報昨日在書房所見的一切。

曲悅聽著綠悠所說的一切，溫潤如水的眼眸涌上幾分憤怒，她素手一揮，就把瓔珞手中的瓷碗掃落在地。

瓷碗跌落在地的聲音清脆地響起，嚇得瓔珞和綠悠皆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你說什么？王爺昨晚和那賤人在書房里——”

曲悅的聲音沒有了往日的溫婉，取而代之的是被憤怒所占領的扭曲。

綠悠“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清脆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回側妃娘娘，奴婢雖不曾親眼所見，但書房里頭確實很大一番動靜，后來王爺還很生氣地從書房里走了出來，奴婢當時看見王妃娘娘衣裳凌亂地躺在書桌之上，而房中一片狼藉。”

雖說不曾親眼所見，但綠悠所言，已經足以證明昨晚發生的一切。

曲悅的手緊握成拳，身子也因為憤怒而發抖，她咬牙切齒，眼眸中的溫潤早已消失不見，眼底除了憤怒，便是不甘。

“那個賤人，倒是不浪費她的洞房花燭夜啊！只是可憐我的孩子，才剛死去，它的爹就迫不及待地與別的女子廝混在一起了！”

想到昨夜小產掉的孩子，曲悅心中還是一陣絞痛的，但是她沒有辦法，從前王府里頭也不是沒有姬妾懷上王爺的孩子，但無一例外的，都被王爺親手賜下的打胎藥打掉。她心里清楚明白，以王爺的冷血，自然是容不得她們這些卑賤的女人替他生下孩子的。所以曲悅在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后，也是試探了一番，才出此下策的。

與其讓蕭瑾賜下打胎藥打掉她的孩子，還不如讓她借助這個孩子去離間曲嵐和蕭瑾。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似乎低估了蕭瑾對曲嵐的感情。

過了那么多年，他果然還是很在乎她的么？

“側妃娘娘其實不必生氣，奴婢昨夜見王爺真的是十分生氣地從書房走出來的......”

綠悠低下頭，低聲提醒正在氣頭上的曲悅。

曲悅微微冷靜下來，蕭瑾那么生氣地從書房出來，唯一的解釋便是蕭瑾發覺曲嵐并非處、子之身了。

看來他，還是很在意的呢！

曲悅冷笑一聲，她定是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怎么沒有想到這一層關系呢？王爺千方百計娶回來的王妃，卻是個不潔之身，王爺不生氣才怪！

“做得很好，你繼續留意那個女人，一有什么風吹草動，立馬回來通知本宮，只要你盡心盡力，本宮日后絕不虧待你！”

綠悠欠了欠身，忙退了下去。

直到晌午，曲嵐才從睡夢中悠悠轉醒，昨夜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噩夢，即使夢醒過來，身上的酸痛還是提醒著她昨夜所發生的一切。

曲嵐坐了起來，輕輕皺著眉，也不知正在想些什么，任由身后如瀑的長發披散在素雅的床單之上。

“小姐，你醒了！”

諾兒見曲嵐已經醒了過來，忙準備了洗漱用品上前來侍候。

曲嵐輕應了一聲，聲音因為昨夜的一場痛哭讓有些嘶啞，“現在什么時辰了？”

“現在已經是未時末了。”諾兒說著，見曲嵐仍是皺著眉，又道，“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請大夫來給小姐看看？”

“我沒事。”

曲嵐這才站起了身，這一起來，才驚覺自己渾身酸痛得緊，看來昨晚蕭瑾對自己，卻是有很大的怒火。

在諾兒侍候下梳洗完畢后，曲嵐便換了一身素白的常服，只簡單地用一支玉簪輕輕把頭發挽起，雖然打扮得很是簡單，但依然無損她的容貌。

她本就是風華絕代的大美人，只是這些年來，心里只有征戰沙場的心思，所以大多數時候都是男裝打扮，如今已嫁為人婦，也未能夠適應太過女兒氣的裝扮，所以好不容易，才選了一身簡單的深衣。

“小姐，您真的要這么打扮么？”

諾兒望著一襲白衣簡樸的曲嵐，欲言又止。她總覺得以曲嵐如今的身份，已經不適合作這樣的打扮了，況且如今的貴族女眷，哪還有人喜歡穿深衣的？

“無妨。”

曲嵐云淡風輕地應了一句，就出了房門，往原本屬于她的新房走去。

“小姐這是要去看二小姐嗎？”

諾兒見曲嵐一路上并不說話，且眉心緊鎖，又想到昨夜的事情，不由問道。

曲嵐不作答，只大步往那院落走去，諾兒見她不愿回答，也懂事地沒有再說什么。

正躺在床上休養的曲悅沒有想到曲嵐竟還會來看她，雖然心中有一萬個不情愿，但還是擠出一抹溫婉的笑容，柔聲道：“阿姐，您來了。”

曲嵐淡淡地看她一眼，也沒說什么，徑自來到曲悅身邊，在她身旁坐下，看著曲悅因為小產后變得虛弱蒼白的臉色。許久才輕輕道：“身子好些了么？”

曲悅微微一怔，也不回答，反問道：“阿姐你覺得呢？那是悅兒的孩子，孩子沒有了，悅兒能不傷心嗎？”

“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那么狠心用孩子來對付我？”

曲嵐看著她，也不轉彎抹角，直接得讓曲悅一愣。

半晌，曲悅才從怔忪中回過神來，蒼白如紙的美麗臉龐上綻放出虛弱的笑顏，“阿姐是要來和悅兒算賬的么？”

曲嵐搖搖頭，“失去了孩子的人是你，我沒什么要和你算的。我來這里，只是想要你明白，就算你再不愿意接受，我都已經嫁過來了。你也應該很清楚，蕭瑾身邊女人無數，你我都不過是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員罷了。你又何苦拿自己的孩子作為武器來對付我？”

“是嗎？真的是這樣的嗎？”曲悅垂下眼簾，凄楚地苦笑，再抬起眼來時，已經熱淚盈眶，“可是阿姐你不一樣！在王爺心中，你與我們都不一樣！王爺他對你，可是從很多年前就開始喜歡了。可是我呢？阿姐，可是我呢？在王爺身邊那么多年了，可王爺心里，可曾有過我的位置？阿姐你呢？你又為王爺付出了什么？為什么王爺那么多年來都忘不掉你，即使在我的孩子死去的這個晚上，他還是和你在一起了。”

曲悅哭得梨花帶雨地質問著曲嵐，曲嵐望著她蒼白的臉龐，卻是無言以對。

“不管如何，我只希望你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千萬不要為了對付我，又或者是別的女人而傷害自己的身體。”曲嵐站了起來，望著曲悅的目光充滿了心疼，“話已至此，我知道你心中已經容不下我這個阿姐，我也并不勉強你要和從前一樣對我，我只希望，你能夠好好的。”

說完，曲嵐就再也不看曲悅傷心欲絕的嘴臉，強壓住心疼離開了流水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