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前·夕淚臺】

“這是天界的邊緣——夕淚臺。”弒雪說，完全沒有理會自己身后幾千萬的天兵天將。

“夕淚臺？”代夜問道。

“嗯，”弒雪淡淡地說，“似乎是很久以前——我們這任天帝剛繼位的時候，有一位【天使】，是天帝的初戀。天帝尋找了她很久，一直都沒有找到。后來發現了她竟然住在天界，欣喜若狂。可是……那時天后已經與天帝結為連理，嫉妒心讓天后無法忍受，一次一次地誣陷她，陷害她，派人跟蹤她，終于被天后發現了把柄——她真正的目的其實是刺殺天帝。”

“哦，我似乎有一些印象……”

“后來，天界舉行慶典的時候，請她跳了一支舞——【愛知深】。原本是想在舞的結尾刺殺天帝的，但是她卻抽出長劍自刎。天帝震驚地望著眼前的一切，天后將事情的一切都告訴了他，天帝傷心至極，為了紀念摯愛，將她當年跳舞的那個地方劃為邊界，以她的名字命名——夕淚。”

“所以其實她是地皇的手下么……”

“嗯。”

代夜冰冷地看了一眼“夕淚臺”三個字：“所以呢？地皇的軍隊快要攻上來了么？”

“應該是可以這么說。”

“喔……”

弒雪揮舞起長長的雪白的袍子：“他們馬上就到了。”

代夜沉思了一會兒，黑色的袍子蹁躚如一朵巨大的花朵：“我似乎能聽到他們的聲音了。”

“看來快到了。”

當無數影子逐漸從遠方浮現到眼前時，代夜淡淡地問：“如果我們今天死在這里，怎么辦？”

弒雪對他的話略加思考：“那就死。”

“那活下來呢？”

“那就生。”

代夜想了想，在敵軍到達的前一秒，又問了一個問題：“如果一個死了，一個還活著，怎么辦？”

問完這個問題，便指揮千萬兵馬與敵軍廝殺，他們倆坐在威嚴的命定神獸上，各自發出凌烈的殺氣，一明一暗，一黑一白，把敵人的將領輕而易舉地拿下。

兩個影子出現在天界的邊緣，同樣的一黑一白，一明一暗，默契的似乎是他們的復制品。

“我是十二刺客之首。”

“我是他的搭檔。”

弒雪冷哼了一聲：“十二刺客？真是諷刺。”

“解決他們。”剎那間，無數雪花飄揚而下，一條火繩向他們蔓延而去。

對方已經亮出了神器，兩把匹配的劍：“不亮出你們的神器，是會死的哦……”

弒雪冷靜的下出結論：“我們不會用神器的。”

“那就去死吧！”無數把飛劍向她刺來，弒雪一把一把地躲開。殊不知代夜因為已經參與戰斗很久已經接近筋疲力盡，又因為似乎是在和自己同等的兩個高級魔物在對打，體力幾近透支，甚至是只有招架的份。

弒雪撥開一把把劍，去支援代夜：“第四法技——【寒冷碎骨】。”

“只用第四法技？好向我們被蔑視了呢……”那個身穿白衣服的女生嬌弱地說道。

“第一組合技——【唯暗深谷】。”

竟然使出了第一組合技……弒雪咬著牙，可是身邊的代夜已經無法再有足夠的體力使出組合技了，怎么辦？

情急之下，弒雪拉起代夜閃電般地移動出危險地帶，用冰線在他身邊圍了一個圈：“夜，無論如何也別走出這個圈。”

“雪！”代夜的體力甚至都掙脫不開弒雪的封印，“一起戰斗！”

弒雪搖了搖頭：“不可能了……”

“你們只會逃么？”

“當然不。”弒雪清冷的聲音似乎更加有信心了，“你們可以一起對付我。但是你們應該知道我弒雪的警告——越過冰線者死。”

“哼，讓你死了，我看還怎么讓我們死！第一組合技——【唯暗深谷】！”

弒雪深吸了一口氣：“第一法技——【落雪墮深】。”

天界的地面被震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縫，但是那道冰線卻依然存在。

“咳咳……”兩個魔物咳出了一灘血，輕蔑地看了一眼只剩一口氣的弒雪，“哼，你到最后還不是死了……”

“讓我去解決這個人，什么警告，我才不怕呢……”

代夜看著弒雪，聽著她微弱的心靈感應：“那個問題，我想好答案了……如果你的答案和我是一樣的……那就……”

那個女人已經跨過了冰線。

“唰——唰——唰——”三道寒冷的劍光閃過，女人甚至連招架的力氣都沒有，就倒在地上，身體被粉碎的很干凈。

弒雪的最后一口氣消失殆盡，冰線也消逝了。

代夜的眼眶里蓄滿了疼痛，像是撒了一把碎玻璃碴。火燒盡了代夜的心肺。他握緊了拳頭：“我要你們，給雪陪葬。”

仿佛是天神的怒火在代夜身上爆發了，代夜失去了理智一般，野獸一樣地對別人發出最本能的攻擊。不管見到誰都是一團讓人無法招架的火，所到之處立刻變成了一片干干凈凈的廢墟。

對面的男子看見自己的搭檔死了，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幾欲逃走，卻被代夜的火包圍的無路，代夜的瞳仁變成了滾燙的赤色，迸發出了無盡的怒火，他仰起俊美而絕望的面孔，撕心裂肺地大吼一聲。

男子和地界的軍隊瞬間化為灰燼。

代夜瘋狂地想要繼續殺人，可是看見了地上陷入死亡的弒雪，心中無限的悲涼涌起，仿佛被冰塊刺入胸中一樣，恢復理智。

他輕輕地抱起沒有呼吸的弒雪，在荒涼的天庭邊界——夕淚臺一步一步地走過。剛剛還在身邊的，一百年來一直都在身邊的，突然就這么消逝在自己的面前。他努力地想要把剛剛的畫面從腦海中抹殺掉，但是根本就做不到。

一滴眼淚從他的眼眶里平靜地掉出來。

——如果你的答案和我是一樣的……那就……

這是弒雪留給他的最后一句話。

代夜抱著漸漸冰冷的弒雪，縱身從天界的邊緣跳了下去。

云端，天帝靜靜地佇立。

【藏憶閣·代夜】

腦子里空白的一部分似乎隨著剛剛的畫面燃燒起來，疼痛的感覺麻痹全身。六百年了，再看到這個畫面我也是一樣的不能自已。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我只能停留在雪剛剛說的話。

頭部一陣劇烈的疼痛，空白感又接踵而來。

如果我爭氣一點堅持著沒有倒下，并且抬頭向上看一眼的話，我就會看到天帝在我的上方俯視著我，逆著光的他似乎顯得更加年輕俊朗，一抹隱約的笑容在他的臉上悄悄地綻放。銀色的長袍翻滾著，修長的手指按在我的腦部，攝取了我剛剛看見的東西。

“對不起了……現在還不能讓你……知道……”

他的背影融入進了無限的黑暗。

【塞俄比菲·弒雪】

從藏憶閣回來，代夜看起來似乎很奇怪。他完全不記得他在藏憶閣發生過的事情……難道是我的錯覺？我似乎感覺到當時一個很大的法力波動，那種法力強度根本不是我們能操控的。真是后悔死當時沒跟他一起留下了。

是消除記憶的魔法吧？可是，誰擁有這種魔法呢？

似乎是一個很大的謎團，我找到了它的鑰匙，甚至是要伸進鎖眼了，還缺點什么東西。

或者說，其實是我想得復雜了？

這幾天樂一直在陪著我練習法術，除了掌控雪的法力漸漸恢復了之外，就連飛行、瞬間移動這樣的能力也恢復了一些。滄夏瞳似乎也漸漸恢復了法力。樂說，下個星期我們要回一趟帝都。其實我和樂已經偷偷地回去過了，奇怪的是帝都里人竟然少得可憐。樂回到她以前生活的地方，取上了她經常佩戴的白銀鎧甲，銀絲的手套上鑲滿了鉆石，鉆石的光芒映照在樂的臉上，使她看起來像一個天使——雖然我并不希望她成為一個天使，尤其是【殺戮天使】。

我也找到了以前自己經常佩戴的白銀鎧甲，似乎缺少了某種融合的東西……

鏡子里面的自己，空洞的眼睛依舊，身邊少了點什么。好像也是一個披戴著白銀鎧甲的人，他的身形很模糊，有一雙亮如星辰的眼睛。他憂傷地凝望了我一眼，便深深的隱去了。

“等一下！”我大喊道。

“雪，雪，雪……”我睜開眼睛，冰樂在我身邊擔心地看著我，“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嗯，沒事。”隱約地感到了一陣和我差不多的法力波動。

“做惡夢了？”

“不算是吧……講不清楚啦。”

冰樂舒展開眉頭，漆黑的大眼睛安靜地望著我：“晚上有空嗎？”

“啊，有，怎么了？”

“去游樂園吧！上次你答應我的哦，還沒陪我去呢。”

“嗯，好啊，最近的事情這么多，放松一下也好啦。”

冰樂笑了笑：“說起來真的是呢，原本我們只是兩個普通的被拋棄，從孤兒院長大的小孩，竟然一下子變成……什么什么神之類的。”她攤開手掌，一把古色的小提琴隱約出現，“真的很不可思議誒！”

“呵呵。”我也被她的快樂感染，“好啦，準備準備，該去上課了。”

“嗯！”冰樂走向洗手間。

我又望了鏡子一眼，剛才的夢……還有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難道是她？

【塞俄比菲·冰樂】

雪今天看起來有點怪怪的……不管那么多了，還是拉上她出去放松放松的好！

一路上，我幾乎是拉著弒雪跑到了游樂園。我實在是太興奮了呢，因為畢竟我和雪從小時候就夢想著來一次游樂園，上次，雪沒能來，真的好可惜啊。

“雪，要去坐摩天輪嗎？我上次去坐過了哦，超棒的！”我興奮地對雪說。雪淡淡地笑了笑：“摩天輪是要有煙花來應景的吧。”

話音未落，夜幕中綻開一朵純凈的冰花。這是弒雪的法力。

“這也不是煙花啊……”我嘟囔著，“雪你也真是的。”

“煙花么……”忽然聽見遠處有一個似笑非笑熟悉的男聲。我疑惑地轉過頭去，看見凌極和代夜在長椅上看著我們。

“凌極？”我似乎有那么一點點驚喜……該死，我怎么會驚喜呢！是驚嚇，是驚嚇！不能搞混了！

“夜……你可以變出煙花來吧。”凌極偏著頭，玩世不恭地看著身邊的代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