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接觸的東西，嘗試過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然后便一發而不可收拾，比如毒品和網絡。黃粱被一幫好友帶進了網吧，體會到上網的樂趣后，他放學也不再及時回家，先在網吧泡上一會再說。有的時候，一個小時，有的時候，則不止。

他家離學校還是比較遠的，每天坐車都至少半個小時。回家的公交車，只有3路和14路，到了這個時間，3路車已經收班，4路這個時候也不叫4路，改為104路，只在晚上9點到12點運營。

已經是晚上的10點多了。

黃粱站在站牌處，很難看見有公交車的影子。正當他覺得無趣，用手機上網的時候，刺眼的近光燈在他眼前一亮。他看了看車上的牌，104。

“學生卡”

機器人叫了一聲，黃粱看了一眼，座位上坐滿了人，只留下一個老弱病殘專座，他極不情愿的坐下。

車窗分明關得很緊，密不透風，但是他覺得車內有一股涼颼颼的感覺，他伸手在空調的出風口試探了一下，空調并沒有打開。

過了一個站，車上沒有人下車，上來一個老婆婆，看上去沒有80也有70多了，這么大的年齡，還要在這么晚的時候擠公交，黃粱搖了搖頭，看著婆婆的身體，像紙片一樣的飄搖，他站了起來，讓出自己的座位。

“你坐啊，不用管我這老太婆。”婆婆和藹的笑著說，黃粱堅持扶她坐下，說：“您坐吧，我一點也不累。”

二人退讓了一會，婆婆拗不過黃粱，坐了下來。

滿滿一車的人，誰都沒有講話，車內死一般的寂靜。

黃粱掏出手機上網，司機的技術并不怎么好，如果在車上放一碗水，就憑他那幾次剎車，水要灑完。黃粱沒有抓穩護欄，身體搖曳不定，突然，他聽到“哎喲”一聲，自己被絆了一跤，而那老太太捂著自己的腳，叫得頗為凄慘。

黃粱一頭霧水，剛剛明明就是那老太自己伸腿絆了他，這會反成了受害者，他心里一緊，想道：該不會這老太故意撞猴子訛錢？

“哎喲，我的腳，不能動了。”老太太的聲音，頗為痛苦，黃粱傻了眼，感覺這是賠錢的前奏，反正馬上到站，這一站下車就有醫院，他說：“婆婆，對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馬上到醫院了，我陪你去醫院啊。”

婆婆說：“我腳不能動啦，麻煩你等下背我下車好不？”

“應該的。”

“唉，這年頭，還有這樣的年輕人，真不容易啊。”

老太意味深長的說著，車站到了，司機打開前后門，黃粱背著老太下了車。

“小朋友，放我下來，我沒事。”

老太趴在黃粱的背上，黃粱正要背著她去醫院，聽她這么一說，放她下來，問道：“婆婆，你到底要不要緊啊，我還有好幾站路才到家呢。”

“我沒有事。”老太婆緊張的說：“如果這一站我們再不下次，馬上我們都得有事了。”

“怎么這么說呢，婆婆您可別沒事拿我尋開心啊。”

“唉，小伙，如果不是你敬老，給我讓了座，我還真不想告訴你呢。你上車的時候，又沒感覺車里陰森森的，人凍得直哆嗦，空氣中還有股腥味。”

“您這么說，還真有點。”黃粱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就對了，我上車的時候，也有這感覺。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如果不是車已經開了，我當時就要下車的。我看了看車上的人，除了你以外，他們的腳全部沒有著地，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意味著什么？”

“他們可都不是人啊！”

“啊！”黃粱嚇出一身冷汗，他看看這婆婆的腳，確實站在地上，在路燈光下，還有影子，他這才放心下來。

“你有沒數過，車上除了我們外，有多少人？”

黃粱搖了搖頭，婆婆說：“我數過了，是二十一人。”

“那又怎樣呢？”

“小伙子，你一定沒有看報紙吧，上個月的時候，就是這輛車，在下一站路的時候，車開到了湖里，二十一名乘客全部喪生，只有司機一人逃跑。這一個月里，這輛車連續換了好幾個司機了，我就覺得其中肯定有問題。我每天晚上都要打打太極，今天不知怎么的，頭腦有些不清醒，回家的路上做飯了方向，耽擱了好的時間，不然怎么也不會坐這輛車的。剛上車的時候啊，我當時一看他們那始終不著地的雙腳，當時就下了一跳，再看看他們的臉上，除你之外，他們臉上都沒有血色，眼睛也是翻白，我數了數人數，突然想起了報紙上的事。又怕驚動他們，才這么做的。”

“哇，婆婆您好厲害，我都沒發現這些。”

“唉，人常言‘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叫自己去’，婆婆今年七十有九，活不了多久了，對自己未來的同類，當然是看得比較清楚的啦。好了，小伙子，你自己回家吧，路過楠林路的時候，可千萬別看湖里啊，一直跑回家，千萬別回頭。”

“那婆婆您呢？”

“我攔出租車啊，楠林路不是我的必經之路，這個時間段，出租司機是不敢往那過的。”

太婆伸了伸手，攔了輛出租車，鉆了進去，對黃粱揮了揮手。看著出租車離開的背影，黃粱也試著攔車，正如太婆所說，司機們一聽說楠林路是必經之路，紛紛拒載。

黃粱只好步行回家，好在他腳力不俗，曾經是1500米的冠軍，他卯足力，往回家的路上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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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知道么，昨晚11點的時候，楠林路上又發生車禍了，那個104路車又掉到湖里去了。”楊智拿著中午回家看到的報紙，繪聲繪色的說：“當時車上只有一名司機，未能生還。”

黃粱正巧路過，看了看標題，再看看圖片中，被打撈起的公交車圖片，正是自己昨日乘坐那輛。

“黃粱，你干嘛那么緊張。”正在看報的田瑞亞，瞥了一眼緊張兮兮的黃粱，問道。

“沒什么”黃粱說著，一聲不響的離開，只有范俊杰說了聲“真是奇怪，剛才看他都嚇得發抖了。”

下了晚自習，黃粱學乖了一點，這一次他堅持不去上網，在車站等3路車。公交進站出站，來來往往的全是4路，再過二十分鐘，應該就要改為104了。他的心里，總有些揮之不去的陰影，所以一直沒有上車。

“怪了，3路應該還有最后一班吧，怎么回事？”黃粱看著手上的表，指針已經指向了9點，仍不見有3路車經過，他攔了輛出租車，說：“師傅，去寶安花苑么？”

司機猶豫了一下說：“這么晚了，據說楠林路那邊不安全啊。”

“那走3路車的方向啊，雖然繞了個圈子，不用過楠林路。”

“孩子，你不看報的吧，3路車的路線道路施工，根本不能走，你等了半天，沒發現都沒3路車的影子么？”

“原來如此啊，難怪、難怪，師傅您把車開快點，應該沒事吧。”

“沒事才怪，就是開快容易出事故。”

“那我付雙倍錢吧。”

司機聽了眼前一亮，看了看時間，說：“上來吧，反正現在還不是特別晚，再晚了給10倍都不走。”

雖然宰了一只肥羊，但對于楠林路鬧鬼事件，司機的心里還是有些害怕，車速也稍稍加快了許多。路上漸漸看不見人，黃粱和司機一樣，膽戰心驚的。仿佛這楠林路上，隨時有可能有一女鬼，出現在他們的車前。

“你怎么停車了？”黃粱有些奇怪，他擔心這個時候司機故意停下，以鬧鬼為借口，要他再加錢。

“熄火了。”司機無奈的說。

二人下了車，黃粱站在一旁，司機打開車蓋檢查，完全找不出原因，他又上車繼續發動，不論怎樣，都不能成功。

“師傅，快下車，快逃！”黃粱拍了拍車窗，大聲喊道，司機還未反應過來，黃粱趕緊逃命，他這時看見前方，一輛104路公交車，正高速逆行沖向他們。

在公交出租一起墜入湖中之前，司機總算滾了下來，腳給崴了，黃粱的臉上，也有些擦傷。

司機心疼他的車，不斷地往湖中張望，盼能找到他的車，但是完全看不見車的影子。

“別看，下面有水鬼。”黃粱拉了他一把，遠離了湖邊。二人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么，半晌，司機開口說道：“我本來不想走的，你非要我過來，你自己說該怎么辦吧。”

黃粱掏出20塊錢，遞給司機，說：“這是路費，至于賠償，你先找個時間把自己的損失算清楚，再到青石中學，312班來找我，我不會賴這筆賬的。現在我們兩人都受傷了，我建議您還是先回家休息。”

“你看我像是個傻瓜嘛，且不說真假，就算我去你們班找你，你不認賬我找誰去？”

黃粱無奈，拿出紙筆，寫下一張保證，愿意賠償司機一切損失，二人才各走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