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波租住的房子在不遠處居民樓的頂層，為了兄弟之間相互有個照應，他租了一套三室兩廳的房子。主臥留給自己住，次臥是烏賊的，另外一室和小廳都留給了小弟。

因為是租的房子，家具老舊，設施也不齊全。小波的屋子里就一張半舊的雙人床，一個衣柜、一張書桌，連供休閑娛樂的電視也沒有。他帶的東西也不多，使得整個屋子看上去很空蕩。

“租的房子，比較簡陋，我也忙，沒來得及多添置些東西。”小波沒有多少局促，平靜的解釋道。

“我睡這里，你呢？”

小波揉了揉我的頭發(fā)，笑著說“我在客廳將就一夜，或者待會我去迪廳再看看。你管自己就好”

我靜靜的看著小波，他的眼睛下是濃重的黑眼圈。這幾天他肯定沒有休息好，這樣的他怎么能再去忙呢。想到這，我自然的拉著他的手，央求道“你別去忙了，你要走了，我一個人在這里，害怕。”

“好，我不走。”他拍拍我的手，然后從衣柜里拿出干凈的衣褲遞給我。

“雖然衣服有些大，不過比你穿這樣睡覺總要舒服些。你用臥室的衛(wèi)生間，我去客廳沖洗下。待會你洗漱好，我再來拿被子。”說完，小波就步出了屋子。

洗完澡后，我穿著小波白色T恤和藍色運動褲，感覺自己像是裹著斗篷的娃娃，袖口和褲腳都比較長。

小波聽到了動靜，前來敲門。我蹦跳著去開門，結(jié)果門一打開，人就不自覺的向前栽去。幸好小波及時伸手將我攔住，才避免我摔倒。

“褲腳太長，絆到了腳。”我解釋到。

“你就不會卷卷褲腳了，真是有夠笨手笨腳的。”小波邊取笑，邊還是蹲下身幫我卷起了褲腳。

他很細心，將褲腳卷了兩層邊，還理了理整齊。有小波這樣的老公，應該是件很幸福的事情。腦海里閃過小波今晚說的半是應酬半像承諾的話，我不禁起了逗弄他的念頭。

“小波,如若我不愿意嫁給你，你怎么辦？”

小波的動作停了下來，就在我以為他會抬頭的時候，他又接著卷起了褲腳。

“那是我的事。”聲音很平常。

卷完褲腳后，他起身，沒有看我，直接走到衣柜拿出了被子。

就在他準備步出房門的時候，客廳大門開啟的聲音、兄弟聊天的聲音、還有烏賊歡快的口哨聲響了起來。

小波這樣出去，烏賊就知道我來了，那他肯定又覺得我對小波不好，又該給我臉色看了。小波也會被兄弟們笑話吧，自己女人都搞不定。

想到這，我連忙拉住了小波想轉(zhuǎn)動門把的手。

“怎么了？”他問。

我有些尷尬，情急下，胡亂的找著借口“那個，外面沙發(fā)太窄，估計你睡不下；你看屋里是雙人床，兩個人也容的下；還有……還有……這個房間我不熟悉，那個，我沒有熟悉的東西在身邊，我會睡不著的……”

越說到后面，我臉越熱，聲音越輕，底氣越不足，連拽著小波的手都覺得越來越無力。

“頭別再低了，我答應就是了。”好一會后，小波終于回了話。

原本只是尷尬，等他同意后，又覺得有些害臊。小波見我這樣，確是笑了出來，捏捏我的臉，說道“你先睡，我去和兄弟們打聲招呼，待會過來陪你。”

小波走出臥室后，客廳原本喧鬧的聲音也輕了不少。我也乖乖聽他的話，躺下睡覺。

可因為過了睡點，即使躺在有著熟悉氣息的被褥中，我還是沒能睡著。腦袋里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譬如待會小波進來，我是裝睡還是睜著眼睛打招呼呢？如果他要吻我，我該接受還是拒絕？如果昨晚發(fā)生的事情再上演一次，我該喊停還是由著他？……

“唉”我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坐了起來，順便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jīng)3點25分了，小波出去和兄弟們打招呼已經(jīng)快一小時了。他不會還是堅持在客廳睡吧。

想到這，我走到門邊，將臥室門打開了一條縫。

客廳里很安靜，沒有點燈，只從客廳陽臺上依稀透出些光線。兩個熟悉的身影靠在陽臺邊，輕微的談話聲飄了過來，聽不真切。

如果沒有猜錯，應該是小波和烏賊吧。這么晚了，他們不睡，談什么呢？

我一時好奇，反正也睡不著，便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原本想嚇烏賊一跳，可當聽到他們所談內(nèi)容后，我卻沒有辦法再上前一步了。

“真搞不懂你，這么好的機會，直接按倒了，不就好了。”不用想，就知道說話的是烏賊。

“都像你，下半身思考問題。”小波取笑。

“像我，個人問題早解決了。哎，我都懷疑你是不是男人了，婆婆媽媽的，是不是不行啊。”

小波笑，拿手里的空啤酒罐朝烏賊扔了過去，然后重新開了一罐啤酒，轉(zhuǎn)身望著寂靜的夜景，慢悠悠品了幾口，才說道“你看我都33歲了，事業(yè)卻是剛起步，而未來還不一定就是我努力就能夠有回報的。有時候我自己都不確信我能不能給她想要的生活。這樣的情況下，有些承諾我如何給的起。”

小波的語氣前所未有的無奈，我即使知道他的選擇將面臨很多困難，卻從未想到他的笑容下竟然有著這樣的顧慮和不確信。

烏賊沒有馬上回復，安靜的喝了幾口酒后，他猶豫地問道“那你打算怎么辦？放棄么？”

“怎么會，誰會拒絕眼前的夢想，再艱難，我也要撐下去。只要她還在。”如常的語氣，即使黑暗中看不見他的臉孔，我也確信說這話的小波，一定是微笑著的。

“那如果她放棄了呢？”烏賊好死不死的蹦出這句。

“那……只要她幸福就好。”平常的語氣，卻是很慢的語速。

“可是，你怎么辦？”烏賊有些著急。“你都等了那么多年了，我看要是再分開，你還能愛上誰？估計心都死了……”

“好了，別替我瞎擔心了，事情不還沒到那一步么？現(xiàn)在我們不是挺好的。”小波打斷了他的話，遞給他一罐啤酒，說道“很晚了，明天還要拜托你幫我看場子呢，喝完就去睡吧。”

……

我趕在他們轉(zhuǎn)身前回到了臥室。腦海里反復著都是小波的話。如果小波沒有了我，那他一定會過的不幸福。如果我沒有了小波，那……

如果沒有了小波，那我一定也不會幸福。但我卻矜持地從來沒有讓他知道，他對我有多重要。

我無法想象，他是用怎樣的心情，來珍惜著我們在一起的時間。

門把傳來輕輕的轉(zhuǎn)動聲，我急忙閉上眼睛，轉(zhuǎn)過身裝睡。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反應，怕我會哭著撲入他的懷里。

有人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好一會后，我的手被小心的握住，輕輕地被挪到被子里，被角也被細致的捻好。然后熟悉的氣息靠近，在我的額頭落下一吻。

“你在我身邊，這樣真好。晚安，我的琦琦”小波的聲音出現(xiàn)在耳邊，無比溫柔和滿足的語氣。

接著，他便躺在我身邊，或許怕吵醒我，離我還有些距離。

心里柔軟的某處，有著甜蜜，還有著心疼。為他的關(guān)懷備至，小心翼翼；為自己的考慮再三，猶豫不前。

許小波，無論何時，都是我最不能舍棄的人，更何況在我一點點愛上你的時候。

想到這，無比貪戀起他的懷抱，終不再害羞，而是裝睡著轉(zhuǎn)了個身，自然的靠近他身邊，懷住他的腰。

“琦琦，你沒睡？”小波有些訝異，出聲問道。

我未答，只是更依偎著他一點，閉著眼睛，聞著他洗浴后明顯的皂香味，聽著他“噗通、噗通”有力的心跳。

小波靜等了會，見我沒有說話，許是認為我還熟睡著。就在我以為他睡著的時候，他的一只手慢慢的從我脖頸處穿過，人也側(cè)了側(cè)身。這樣，他全然將我擁在了懷里。

那么近的距離，呼吸可聞，睜眼處就是他的肌膚。雖然有些害臊，可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總有一天，我們每天都會這么親密，或許，更親密。

我就這樣在他懷里，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中午起床的時候，身邊及臥室已經(jīng)沒有小波人影了。又不是神，總是睡的比我晚，起的比我早。

我有些不解的起床、刷牙、上廁所，然后就郁悶了。因為……

大姨媽來了，而且還不知不覺印染了小波的運動褲。這下可出丑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染到床上。

我連忙跑到臥室，翻看起床褥。幸好沒有。就在我拍胸脯舒了口氣的時候，傳來門把手轉(zhuǎn)動的聲音。

我趕緊轉(zhuǎn)過身，一抬頭就看到小波正拿著外賣盒走了進來。

“午安，睡醒了么？”

“睡醒了，你，昨晚睡的還好么？”我猶豫著開口，心里盤算著待會先換衣服，還是先出去買衛(wèi)生巾的問題。

“嗯，很好”小波的笑意從唇角蔓延至眉梢，接著說“洗漱完了吧，先過來吃飯，附近一家中餐館的，他們炒的……”

小波見我在床沿邊傻站著，卻不走近，有些奇怪地詢問“琦琦，怎么了？”

“沒什么，那個，你能不能借我件外套，我想出去買點東西。”

“你要買什么，我去買就好了。”

我不知道怎么說例假的事情，沒有回話。

小波靜靜看了看我一會，放下餐盒走到我面前，笑了笑說“有什么不好意思對我說的？是不是女人的事？”

我點頭，想想男女的事情，小波肯定比我知道的多，我還不如索性直說呢，別扭個什么啊。“不好意思，我還把你運動褲給弄臟了。”

小波摸了摸我的頭發(fā)“沒關(guān)系，待會你也別換裙子了，容易受涼。我現(xiàn)在去給你買點必需品，你去柜子找找有沒有能穿的褲子先換上。吃完飯后我開車送你回宿舍，這樣就沒關(guān)系了。”

他的主意很周到，我也沒有什么可反對的。

二十多分鐘后，小波拿了滿滿一塑料袋的“必需品”回來了。

里面各種品牌的都有，包括夜用、日用、日常用。小波說是因為不知道我習慣用什么牌子，所以只好每樣都買了一些。

我則只是低頭忍笑，實在無法想象斯文如他在超市買女性用品的情景，被他兄弟知道，肯定要笑翻了。

可還沒有笑多久，眼前出現(xiàn)了一杯熱騰騰的紅糖水。

“妖嬈有時候身體不舒服，都會讓烏賊泡這個，我想，或許你也需要。”

小波的細心就像是毒品，肯定會讓我上癮的。我接過杯子，慢慢喝了幾口，思索了下，開口說道。

“羅琦琦其實很笨，不是很懂的關(guān)心人，有時候不是很細心，有的時候會會錯意，還會亂發(fā)脾氣；她有時也很懶，如果以后要做家務，她不想學做菜，以前的嘗試都證明她沒有那個天賦；她有自己想做的工作，估計不可能像有些女生那樣，甘愿在家做家庭主婦；她還很小氣，沒有辦法和別人分享一個老公，沒有辦法去接受所謂的應酬的借口……”我停了下來，望著正目不轉(zhuǎn)睛盯著我的小波，繼續(xù)說道“不過，她也有很多優(yōu)點，譬如她理解小波，知道他那么努力是為了給她好的物質(zhì)生活，所以她不生氣他沒有那么多時間陪她；她相信小波的能力，也相信自己，因此無論發(fā)生什么情況，都會對對方不離不棄……這樣的自己，你已經(jīng)公開承諾是妻子的第一人選了，可不能反悔。”

說完后，我朝他笑了起來。而望著我的小波，眼里有著無比的欣喜，他清晰的重復道“我不反悔，我怎么可能會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