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梅朵給我打了許多次電話，無非說一些對不起之類之類的話，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其實，這沒什么原諒不原諒的。要怪，只能怪我和陳盎沒那個緣分。更何況，梅朵懷了陳盎的孩子，這是永遠也改變不了的事實。我想，我愛陳盎還是沒有愛到極致吧，至少這件事，我是介意的，很介意。

所以，我對梅朵胸無芥蒂地說，沒，你真沒對不起我。你好好跟陳盎過幸福的小日子吧，別把我當小三兒看就行。梅朵就問，那，咱們還算不算是朋友。我連忙說，是，是。咱倆的關系就跟美日似的，你就是給我投個原子彈，我照樣支持你的民族工業！我想，幸虧是打電話，這要是當面的話，我的小白眼還不得把你扇到美利堅去？

一周后，梅朵又給我打電話，說讓我陪她去醫院把孩子做了。我就繼續對著電話翻著我銷魂的小白眼，但無奈只能說，你就讓陳盎陪你去唄。你放心好了，他肯定敢作敢當！梅朵要不是白癡，就一定能聽出我話里的諷刺。可丫說了，陳盎也去。可有你在我身邊，我就覺得特別踏實。我想我一定是把眼睛翻爛了翻暈了，才對梅朵說，好吧，我陪你去。而不是，媽的，去醫院干什么呀，不就是捅一刀嘛。來啊，老娘也會捅！

到了周末，我還是去了。我是想，梅朵，我葉筱過去不欠你的，以后不欠你的，我永遠也不會欠你的！陪你去，只是因為我還拿你當朋友，當個人看！

好久沒見到陳盎了，他更清雋了，更有男人味了，更銷魂了。可他更瘦了，更加沉默了。他只是很認真地扶著梅朵的身子，低著頭，不說話。我看不出他的悲喜，正如他，看不出我的落寞。

其實，這樣也沒什么不好。他愛上了梅朵，他和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他會幸福，而我也會放心。這樣，也就足夠了吧。

進手術室之前，梅朵依偎在陳盎的懷里。陳盎則溫柔地撫摸著梅朵的發，輕聲安撫著，朵朵，別怕，我就在外邊等著你。嗯？

我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看著。我不能走，梅朵是有意做戲給我看，我怎好拂了她的好意。是不是，我親愛親愛的梅朵？

梅朵進去后，我和陳盎坐在長椅的兩端。我們中間隔著空氣，隔著歲月斑駁的距離，隔著你和我，千山萬水也走不過的，滿世的荒蕪。

陳盎，如果我知道，我們會有這么尷尬的一天，我寧愿一個人荒涼地笑，也不要兩個人，守著天荒地老的絕望。

還是我先開了口。我輕聲說，陳盎，我什么都不向你要，只是向你索取一個解釋，有這么難嗎？

陳盎依舊低著頭，過了好半天才說，葉筱，別再問我了，我什么都不會說。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你就想了事？陳盎，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我盡量控制著我的情緒，至少這里不是吵架的地方。

你想怎么樣，你說，我做。陳盎瞥了我一眼，格外冷靜地說，不帶有一絲的情感。他的張狂，他的不羈，他的棱角，到底是被歲月磨平了，還是磨平了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