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已涼，一切就都涼了。寒夜，曲巷，這一瞬，安靜到心顫。瑾堯慢慢轉過頭，發紅的眼睛，似有淚光閃爍。他望著她，眼神中透著極致的心痛。清漪被這樣的目光看得也略有不忍，避開目光，道：“你不要這樣看我，我說得沒錯，以你我現在的對立，你還在奢望嗎？是你們一心把我們當做敵人的，而我們卻什么都沒有做，難道你不記得了嗎？”“我從來都沒有傷害過你。”“那我姐姐呢？她幾次三番歷經生死，都是你們一手造成的。說不定，你們一早把我也算進去了，只是姐姐命大，一直沒能讓你們如愿，而沒顧得上對付我吧。”“我們不是無緣無故針對她的，是因為……”余瑾堯說道關鍵處，還是控制住了，沒有再往下說。躲在暗處的清潯和夏唯則是心頭一緊，卻沒聽到下文，心里輕嘆，這個余瑾堯還真是謹慎。“因為什么？”清漪問道。“我之前告訴過你，是我們得到的消息，說你們會對我余家不利。”“那我之前也問過你，消息是哪里來的？”瑾堯側轉過身，不好面對清漪。“清漪，真的不要逼我，我不能說。”清漪聽罷，沒有說話，徑直轉身離去。瑾堯聽見腳步聲，急忙回身，上前擋住她的去路。“不管怎么樣，你相信我決不會傷害你，我也會盡力保然蕭殿上下平安。我現在只想知道，清漪，你對我，有沒有……有沒有一點……”清漪沒等他說完，冷笑一聲：“如果你連對我坦白都做不到，你還奢求我要對你怎樣呢？”“除了不能說的，我可以全都告訴你。但現在時辰太晚了，恐怕來不及，我來找你，是想提醒你，最近我父親可能會對然蕭殿有所行動，你要小心。”清漪看了他半晌，冷冷道：“謝謝提醒。”說罷，徑自離去。余瑾堯沒有再追，看著清漪走遠，也獨自離開。

回到房間，清漪重重的松了口氣。清潯看在眼里，道：“我都聽到了，你做的很好，雖然他沒有說什么，但至少像他所說的，他會力保我們平安。關鍵是，今晚他說的是余世言會對然蕭殿有所行動，而不單單是我們，那就說明，這次他們的目標，是娘娘……我知道了，他們是為了余瑾玉。不行，我得趕快回去照顧娘娘，最近可馬虎不得了。清漪，你如果沒事了也……”清潯說著轉頭想跟清漪說話，卻見她在發呆。清潯叫了她幾聲，她才回神：“啊，怎么了？”“清漪，你老實告訴我，你對那個余瑾堯，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當然沒有了，只不過，以前他對我來說，單純就是一個敵人，但現在……我只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我理解，沒事的，只要你的想法不變，需要的只是時間，過段日子，就會好的。好了，時間不早了，今晚陛下會來，我還得回去，就先走了，有事我們再聯絡。”“嗯。”夏唯和清漪都點點頭，之后便各自離去。

天已經全黑了，清潯一路小跑著往回趕。在離然蕭殿還有一小段距離的時候，突然閃出一個人影攔住了她的去路。清潯被嚇得倒吸一口涼氣，待看清來人之后，渾身便透著一種煩躁：“又是你，你找我到底想干什么？”仕遠微微靠近她，道：“我，我想知道，你過得怎么樣，好不好？”清潯困惑：“啊？我過得挺好的。”“哦，那就好，我沒有什么事情，只是，想來看看你。”清潯輕瞇了瞇眼：“你跟蹤我？”仕遠急忙解釋：“沒有，我原本只是在然蕭殿外等，原本只想碰碰運氣，結果后來看到你出來，直奔西華宮方向去，我看天快黑了，怕你一個人不安全，所以才跟著的。不過我沒離西華宮太近，我看你進去了就一直在遠處等。直到剛才，看到你又出來，才又一路跟來。”清潯將信將疑，審視地看著他，一方面在掂量他話的真假，另一方面也在暗暗自責，由于太過著急而忽略了身后的情況。“你等了這么久，就只問我一句過得好不好？”仕遠點點頭，又搖搖頭。“你到底想說什么？”仕遠沉了口氣，望著清潯，一字一句說道：“清潯，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不會讓你出事，哪怕付出我的生命，我都會護你周全。”許是被他此時的真誠所打動，清潯竟一時間沒有反應，當聽到宵禁的聲音時，清潯才恍然回神。匆匆看了他一眼，道：“你是想報答我嗎？不必了，如果你想讓我過得好，那就不要再來找我，忘掉之前的事，我們之間，毫無瓜葛。我該走了。”說罷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到達然蕭殿的時候，心然已經睡下了，見絲雁在外守殿，便問了問情況。絲雁說：“皇上來過了，本來說要留宿的，但不知什么原因，來了沒多久之后又走了。期間還找過潯姐姐，有人說看見你去西華宮了，娘娘以為你累著了便也沒有怪罪。潯姐姐，你去干什么了，怎么這么久啊？”“哦，沒什么，我就是想去看看清漪，她這么多天也沒什么消息，我擔心她。”“這樣啊，那漪姐姐怎么樣了？她還好嗎？”“嗯，就快好了。”“哎呀，潯姐姐你都不知道，皇上今天來的時候原本還挺高興，不知怎的，出來的之后雖說也沒有生氣，但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會不會，是和娘娘吵架了啊？”“娘娘睡的時候情緒怎樣？”“沒什么變化，和平常一樣。”清潯輕點了點頭：“那就說明他們沒有吵架，最近皇上不是很忙嗎，可能是為國事費心吧。”絲雁聽后跟著點了點頭。“絲雁，既然娘娘睡下了我就不進去了，你在這守著，我去周圍看看。”“嗯。”

清潯邊走邊平復心情，她想盡快從慌忙中恢復平靜，她需要冷靜和清醒來保證自己不會行差踏錯，而命運似是注定讓她今夜不能如愿。

剛行至后殿附近，一個身影就悠悠出現在走廊的前方。清潯腳步一頓，天色太暗，她看不清那人的樣子。那人沒有靠近，清潯也沒有再向前，就這樣兩廂僵持了一陣。似是對方等不及了，終于，那人開口，道：“過來。”一聽聲音，清潯難掩驚訝，她想不到，此時此刻，皇上竟然會在這里。清潯微低了低頭，依然向前走去。“奴婢拜見陛下，陛下萬安。”“萬安？若是人人都像你這般當差，朕還安的了嗎？”清潯自知她擅自離殿，理虧在先，便不答話。成軒看著她還拘著禮，才冷冷道：“起來吧。”“謝陛下。”清潯抬眼看了看成軒，想問什么卻又不敢。成軒見狀，道：“你想知道朕為何在此？”清潯微愣，道：“奴婢自知有所僭越，但說實話，奴婢確實想知道。”“朕問你，你知不知道朕今晚會去然蕭殿？”“回陛下，奴婢知道。”“既然知道，為何還擅自離開，這樣玩忽職守，你可知罪？”清潯立即跪地：“奴婢知罪。是奴婢一時心急犯了錯，還請陛下寬恕。”成軒微瞇著眼：“心急？你急著去做什么？”清潯微微抬首：“回陛下，清漪近日來一直有病在身，多日來沒有音訊，奴婢擔心，所以想得空去看看。原以為可以及時回來，卻沒想見面之后說話久了些，就耽擱了。還請陛下恕罪。”成軒看著她，一時沒有說話。清潯頓了頓，接著說道：“上次在長樂宮門罰跪，奴婢有幸得陛下相救，此恩此德，奴婢銘記于心，誓死不忘。今日之失，是奴婢一時魯莽，但日后絕不會再犯。陛下容德載天，海量寬宏，還請您饒恕。”清潯一心只想讓此事盡快過去，倒不是因為害怕責罰，只是她現在一要保護心然的安全，再者她剛知曉余家的一絲動靜，還需要暗中抵御，她自己現在不能有事。聽她提起了上次長跪的事，成軒腦海中閃過她深度昏厥時的蒼白容顏，一時心軟，道：“你最好說到做到，若是往后朕再發現有類似之事發生，定不輕饒。”“謝陛下隆恩。陛下，天氣冰寒，陛下還是早些安寢吧。”成軒聽罷，嘴角忽有一抹玩味：“要不，你送朕回去？”清潯輕訝，眉間有為難之色，不過最終，清潯輕點了點頭，道：“是，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