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陣陣吹進衣襟里，葉已落盡，風的行徑毫無阻礙，一下下刺激著清潯單薄的身子。長樂宮的殿門緊緊關閉，清潯望了望天，依舊漆黑，揉了揉自己早已麻木的膝蓋，不禁輕哼一聲。一天一夜了，自己跪在這里已經一天一夜了，也不知道心然現在怎么樣。昨日清晨，清潯剛服侍心然洗漱完畢，便有人差清潯去長樂宮問話，清潯有些擔心不知道太后找自己到底有何事，但也不能違抗，只得前去。到了長樂宮，清潯恭敬地上前行禮，太后端坐殿上，睥睨著下方，問道：“許婕妤最近身子可好？”清潯沒有抬頭，道：“回太后，娘娘近來一切安好。”“是嗎？”“是。”一陣沉默，太后鳳眼一掃，眉眼微怒，輕喝道：“大膽。”清潯立即將頭低的更低，不與太后正視。“好你一個小小奴婢，竟敢當著哀家的面撒謊。”“奴婢不敢，娘娘最近的確安好。”“是嗎？可是哀家怎么聽說，許婕妤險些流產，還因此觸怒龍顏，難道不是？”清潯輕吸了一口氣，道：“回太后，前一陣的確如此，娘娘不思飲食，的確對身子有所疏忽。不過近日在太醫開的藥方調理下，娘娘胃口見長，氣色也好了許多。”太后冷哼一聲，突然話鋒一轉：“凌清潯，你第一次來長樂宮是何時？”清潯短暫地愣了一下，那日她被迫喝下毒酒的場景還在眼前，不過現在，對外來說，她已經不記得這些了。清潯斂了心神，道：“回太后，是數月前隨從皇上和婕妤娘娘來的，當時西南戰事還未平定。”太后眸中精光一閃，道：“你對許婕妤還真是忠心啊。”“回太后，婕妤娘娘對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應當盡力服侍。”“那哀家給你個機會證明你的忠心可好？”清潯略微不解地抬頭看了一眼太后，但隨即又低下頭去。“呵，你別緊張，哀家只是想幫幫許婕妤而已。她不是很在意付家的家眷嗎，哀家就讓你完成她這個心愿。”清潯更加疑惑了：“奴婢愚鈍，不明白太后的意思。”“從現在起，你就跪在長樂宮外，不得進食，不得飲水，若你能堅持一天，哀家便放付家一個人，堅持兩天，就放兩個人。你能堅持幾天，哀家就放幾個人，如何？”清潯心里一頓，付榮家家眷上下近百人，如要全部放出，要堅持三個月左右，這怎么可能，可是現在，她確也沒有別的方法。看著清潯半天不說話，太后繼續道：“你不用害怕，如果何時堅持不下去了，說一聲便是了。不過，這樣一來，就說明你忠心不足，往后，可要為哀家做些事情了。”話已至此，清潯沒有選擇，她緩緩抬起頭：“奴婢謝太后抬愛，奴婢愿一試，長跪長樂宮，還請太后娘娘切勿食言。”“哀家說得出就做得到，還不至于和一個小小宮婢計較得失。”清潯叩首，便退至長樂宮門外，屈膝跪地，眼神清冷，不卑不亢。

天色已漸漸顯白，可空氣中依然犯冷。清潯疲憊地睜了一下眼，覺得眼里一切都是模糊的。深秋已過，漸漸入冬，徹夜的冷風灌進衣領，從昨天清晨到現在，水米未盡，跪了這么久，膝蓋也早已酸疼到麻木。清潯覺得好累，好想睡過去，可是她怕她一睡就會倒下去，若是被看見，就前功盡棄了。清潯微瞇著眼，想輕輕瞇一陣，可眼睛稍一閉，身子就有倒下的傾向，急忙調整身子，就不敢再睡了。就在清潯混沌掙扎的時候，她隱約聽到一陣腳步聲，還看到了一些人影，漸漸地，那些人影好像越來越靠近自己。

“凌姑娘，你怎么了？”感覺到一個低沉卻溫柔的男聲就在自己耳邊，清潯努力地睜開眼，看著面前的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兒見過，但現在她實在太累了，想不起來。“我沒事。”剛說完，清潯兩眼一黑，便失去了知覺。冰冷的身子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可清潯現在已經不知道了。輕輕環住她的人，面上略微有些緊張，心跳得厲害。不過他還是努力使自己平靜，朝身旁的人說道：“去問問看怎么回事？還有，去趟然蕭殿，看婕妤娘娘是否知道。”“是。”不一會兒，就有人來回話。“回稟齊統軍，凌姑娘受太后之命，在此長跪，而且吩咐不得任何人插手。許婕妤娘娘并不知情，現在也很著急。”齊仕遠眉宇一沉，看著還在自己臂彎里沉睡的女子，仕遠輕嘆一口氣。“既然這樣，就先找長樂宮的人來照看吧。你們先去輪值，我留下處理。”“是。”

天已經亮了，各個宮也都漸漸有了活動。仕遠將清潯交給長樂宮的婢女便離開了，可是他的心卻無論如何也靜不下來了。

那些婢女也不便沾染這件事，給清潯洗了把臉，見她蘇醒過來也轉身走開了，清潯則繼續面朝著長樂宮的殿門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