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年，她從沒有懷疑過自己和她的血緣關系，哪怕是現在這樣用槍指著她。

“二十四年前，我四歲。我隨祖母趕早集，人很多，很亂，我與她走散了。我很著急，于是就到處找。走到一個垃圾臺前，看到一個小車，有嬰兒在里面啼哭，就是你。我走過去，你就不哭了，對我笑。于是我就將你推回家。我還記著，你身上帶著一張紙條，你叫做蝶衣。祖母是個信教的人，她說，這是上帝安排的，于是就收留你。你知道為什么人們都歧視你嗎，就因為你是個不干凈的孩子。后來我才知道，你就是隔壁胡同里一個女人的孩子，那女人以接客為生。漸漸地，女人肚子大了，有了你。有人看見半夜里女人抱著一個孩子到了集市的垃圾臺。你的不凈，就是這樣得來的。我護著你，將你當做我妹妹，可這有什么辦法，你還是處處受欺負。”那人頓了一下，“在任何一個年代，謠言都是最可怕的腐蝕劑。后來你也爭氣，考上了好大學。換了環境，我以為你就能夠走出陰影了。可我沒想到，你為了一個男人，落得如此地步。”

“你騙人！你以為隨便編一個故事就能蒙的了我？！一派胡言！”女子柳眉倒豎，眼中卻有淚花閃動。

“蝶衣，收手吧。你記得祖母說過么，你是她暮年的一道光。如果你恨我，那就開槍吧。不過要記得，替我好好照顧祖母。”她的聲音雖然沙啞，卻有一種莫名的穿透力，穿透那空洞的黑暗，溫暖的讓人落淚。“就說我出車禍了，當場身亡。”

“不！你胡說！！胡說！……怎么會，怎么能！”女子終于落淚，拿著槍的手顫抖著，眼睛睜得老大，這一切太突然，她無法相信。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她就是一只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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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那扇結實的防盜門突然被撞開，一群身著迷彩服的人魚貫而入，為首的是一男子，劍眉入鬢，鼻若懸膽，目若星辰。

蝶衣反應極快，馬上用槍對準她。

“楚蝶衣，你已經走投無路了。”男子聲音洪亮，有軍人的威嚴，“馬上放了人質，可以從輕處置。”

蝶衣仿佛是沒有聽到，目光空洞，仿佛是在思量些什么。

“楚蝶衣！”男子怒了，手中的槍已經上膛。

“喬淺，不要傷她。”她開口制止。

“褰裳，你沒事吧？”男子溫柔的詢問。

“哈哈哈哈哈！呵呵，喬淺，虧我癡情于你，原來一切都是假的，假的！”蝶衣突然笑起來，甚是凄涼。她看了一眼女子，“姐姐，千錯萬錯，都是蝶衣的錯，蝶衣對不住你和祖母。不過我還是恨你！有這么多的人愛著你，而我卻什么都沒有。”

她緩緩掏出一把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姐姐，要是你沒有撿我回來，該多好啊。”

如玉的手指扣下扳機，蝶衣嘴角是凄苦的微笑。

無聲。

喬淺目瞪口呆，幾步跑上前，跪倒在女子身旁，解開蒙著她眼的布。手指顫抖。

無聲。

她抬起手，撫著他的眉，微笑，“……原來，你連我都騙了……”

他緊緊抓著她的手，按在臉頰上，“我來晚了，來晚了……對不起……”

“替我照顧祖母，好么？告訴她……孫兒，不孝……”那叫做褰裳的女子吃力地道。

男子紅著眼，“好，我答應你。”

“……小喬，來世，再……”

女子的手從他手中滑落，她睡著了，再也醒不過來了。

“褰裳！褰裳，褰裳啊……”喬淺終于淚如雨下，“……我們馬上就訂婚，我退役回家……我還沒跟你說呢，禮服都做好了……你怎么就睡了，不能睡啊，你怎么就不理我，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那些特種戰士們都垂首不語，默默地看著隊長為一個女子落淚。

淚落，無聲。

無聲。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

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豈無他士？

狂童之狂也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