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教室，一股暖流像極了春末的風，體貼地環流在我們周圍，撫慰得人心微醉。門總是緊閉著的，教室里暖得不像話。門外和門內，只是隔墻的距離，卻儼然兩個世界。

或許是老班昨天的臨考動員給了他們動力，同學們都埋首書本，認真地復習著。看著此時各自忙碌著的他們，我的心里莫名的一陣慌。一種揪心的負罪感在我的心里徘徊，如凄鳴著的老鴉，不時地盤旋在頭頂，讓我壓抑得喘不過氣。

身邊的譚穆發狠地讀著長篇的英語單詞，有些蹩腳的發音讓我莫名地煩惱。有些心不在焉地看著枯燥的語法，我總是不知不覺地走神。這樣失常的許菲菲，讓我大吃一驚，讓我陣腳大亂。

隨便抽出一張紙，我在上面重復地寫著常用的短語，只是想讓空閑的自己忙起來。間隙的筆尖滑過滑膩的紙面，無端加重的筆觸，在耀眼的素白上留下了濃重的劃痕。

不知道是怎樣的心緒使然，內心煩悶得讓我有些生氣。也許是身旁的譚穆念經似的讀音，讓我心煩，也許是本應該到教室輔導我們復習的楊逍的缺席，讓我心冷。反正，我就是生氣，莫名其妙，不知所以！

我撐著頭，翻著已經發皺的英語書，腦子里如三月紛飛的柳絮，一片凌亂。就在這時，教室門被打開，接著，他推門而入。

頭發被風吹得有些凌亂，眉宇間有我看不懂的褶皺，曾經那樣咄咄逼人的眼神也暗淡下去。他關門的瞬間，我無比留戀地看著他，仿佛轉眼，他就要從此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那樣多變的表情，映在他那張不變的俊顏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憂傷。我以為是我的眼睛看錯，可是那樣顯而易見的情緒，還是讓我不可遏制地心疼了。

他回頭，我還來不及移開眼神。他篤定的眼神緊緊地鎖定在我的身上，短短的一瞬，帶著地老天荒的言語。

我趕緊低頭，帶著鑼鼓喧天的心跳，極盡掩飾地盯著自己的筆尖，裝著思考的樣子。

他徑直走過來，在我身旁站定。不聲不響的腳步和注視，像對著無底洞的喊聲，寂靜得沒有回音。然而，敏感如我，還是輕而易舉地就察覺了。

雖然以前的我們也曾這樣對視，于眉眼間尋找各自的影子，一陣陣竊喜。但是現在，時過境遷，我們再沒有這樣的資格。

像是被逮住的小偷，現在的我，除了無地自容的尷尬和窘迫，再無其他多余的情感。此時，不管我承不承認，我總是心慌的。

我知道，我是應該生氣的，抑或毫無表情地來面對眼前這個朝秦暮楚的他，然而，我卻做不到。

那么徹底的死心和絕情，在我的心底演練過無數遍，只是，當我真的面對他的時候，我卻軟弱地失卻了所有歇斯底里的勇氣。

那樣眉眼分明的一張臉，那樣默然生情的眸子，仿佛帶著未知的魔力，只要一觸碰，就讓人瞬間化成了一灘泥，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