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早上起床的時候左眼皮就在跳。

，表姐早上醒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肖仁。他是到公社報到去了，但他沒有吵醒杏兒，是悄悄的走的，他是想讓我多困一下吧？表姐這樣想著，于是她就真的多賴了一會兒床。唉，還是自己家里舒服啊！躺在暖和的被窩里的表姐這樣想著。她慵懶地伸展了一下四肢，從床上坐了起來，準備起床，，這個時候，她的左眼皮就跳了起來。左跳財，可我有么子財喲！莫不是應了肖仁調去公社那件事吧？表姐這樣思忖著。當她穿上衣服站到地上的時候，她的右眼又跳了起來，表姐自己都好笑了，哎呀，這是搞么子鬼喲？到底是財還是禍啊？老天，我杏兒沒有做過么子錯事吧？哪有兩只眼都跳的？對于這種怪現象，表姐自己也糊涂了。沒等表姐往深里去細想，得兒也睡醒了。他從自己的小床上滑了下來，走到杏兒的身邊，嘴里還叫著“媽媽，媽媽！”表姐只好不再去想那么多，她一把抱起了得兒，給他穿衣服洗臉，做好了這一切，她就走到廚房里去做起了早飯。可是她的早飯還沒有做完，肖仁卻回來了

表姐看到肖仁回來了，就有些驚奇地問∶咦，你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報過到了吧？那今天要不要上班啊？

表姐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可是等了半天也沒有聽到肖仁回一句話，表姐這才感覺到有點不對勁，她停下做飯，走到了肖仁身邊，就見肖仁黑烏著一張臉坐在椅子上，整個臉上陰云密布，仿佛就要滴下水來。看肖仁這樣，杏兒以為他碰到了什么煩心的難事，她問∶你這是怎么搞的，跟哪個慪了氣呀？

“我跟哪個慪氣？我跟鬼慪氣呢！”肖仁說著，突然間就站了起來，沖著杏兒叫道，“你現在還得了啊！都能跟縣高官平起平坐喝酒了，乖乖，大能人啊！”肖仁叫完了，還“嘿嘿！”地冷笑了兩聲。

肖仁叫完了，表姐一時還愣在那里，過了好一會兒，表姐才明白了過來，曉得了肖仁這樣生氣，指的是她和茍皮喝酒的事。想到了這里，表姐反而笑了∶哦，你就是為這個事生氣啊？呵呵，喝個酒又有么子事！你不是說過嘛，不能得罪領導的嘛！

“我是說過這個話，我說這話也不是要你去陪人家喝酒啊？”肖仁繼續叫著，“哈哈，你到外面去聽聽，人家都在說些什么！我老婆現在多有本事啊，連我這個男人都要靠她吃飯呢！看看，我肖仁多有臉啊！”

你這是么子意思？啊？見肖仁這樣陰陽怪氣地說話，杏兒也有點生氣了，聽別人說，別人說么子你就聽么子啊？你以為我喜歡跟那個茍皮喝酒啊？明說了吧，我還不都是為了你！

“我謝謝你為了我！”肖仁依然是怪里怪氣地說著，“哼哼！你以為這樣我就要感謝你啊？我不稀罕！我還告訴你，我不到公社去了！”

本來是一個人在玩著的得兒，聽到肖仁的叫聲，就畏畏縮縮地湊到杏兒的腿邊，拉著媽媽的衣服。杏兒彎腰抱起了孩子，她對肖仁說∶我們也不用這樣大聲地吵，嚇著了孩子，有理還怕說不清啊！

肖仁譏諷地看著杏兒說∶“好，你說得清，你說！”

你要我說么子啊？我難道做了么子錯事啊？表姐自己也實在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做沒做錯你心里有數，怎么反而問起我來了？”肖仁說，“無風不起浪啊！”

表姐說∶你不就是說我跟茍皮喝酒的事嗎？你去問馬書記，去問猴子。是茍皮讓馬書記找我去談演出的事，我不能不去。后來到了吃飯的時候，他要我留下來吃飯，說要談談你調動的事，你說我能走嗎？

“那吃飯要吃一晚上啊？”肖仁說，“你就編吧！打量別人都不知道呢！”

哎呀！我要被你氣死了！杏兒也終于叫了起來，你這哪像是個男人說的話？啊？我跟你扯也扯不清，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表姐說完了，抬腳就走。

肖仁在后面叫道∶“反正我是不會到公社去的啊，我怕被人笑死！”

走到了黃村街上的表姐茫然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她懷里抱著得兒，一肚子的委屈讓她想大哭一場，可是她還是強忍住了。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想起了其良那天晚上說過的話，是自己太大意了，總把別人都當成自己一樣的直腸子了，現在好了，縱使有一百張口也是說不清了！

一路上想著心事的表姐，也沒有抬頭看路，卻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她的娘家劉氏那里，表姐的臉上現出了一絲苦笑，她那住過了十幾年的老房子，變得更舊更破了，屋頂上瓦縫中的野草卻長得茂盛。從門口看進去，劉氏正歪坐在一張椅子上。表姐走了進去。

得兒看見了劉氏，就從媽媽的懷里掙了下來，跑到劉氏身邊，叫著“婆——婆！”現在得兒的吐字已經比較清楚了。劉氏伸出一只枯瘦的氣撫摸著得兒的頭，咧開嘴巴無聲地笑了。

表姐看到她媽媽臉上的氣色很是不好，就問∶姆媽，你還是不舒服啊？走，我陪著你到大隊合作醫療那里去看看。表姐曉得，她的二哥來福已經去了七里山那戶人家倒插門了，大嫂巧云也已搬到了大哥理發店里去住了，家里就只剩下了小弟來友和姆媽，來友上學去了，姆媽一個人就很孤單。

可是像以往一樣，劉氏對杏兒的話仍然不會應答。杏兒也沒有法子，她只有說∶姆媽，我回頭送幾個雞蛋給你，讓大哥帶你去看病，我走了！

往回走的表姐走到猴子家門口的時候就順便拐了進去，他想問問猴子是怎么回事，可是猴子不在，只有小喬在家里，杏兒就向她吐出自己的苦水。現在杏兒只有和小喬能說上話了。小喬聽到杏兒說出肖仁的懷疑，順嘴就說∶“哎，我那天看見一個女的在你家，聽說是肖老師的同學呢……”

表姐回到家里，其時已經是中午，肖仁下了課正在家中。表姐看到他就說、你還誣賴我呢，啊？你那個女同學是么子回事？原來我的雞蛋少了，就是給她吃了啊，你們真親喲！看看，這不是又來了一個？

肖仁手里正端著一杯茶，聽杏兒這樣說，他使勁地把茶杯砸到了地上，吼道∶“你放屁！杏兒，你要是看不慣，我們就離婚算了！”

玻璃茶杯在地上碎成了閃閃發亮的碎片，表姐的心也被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