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王殿下有禮。”雪墨心頭嘆出積攢了十來年的哀愁，欠身跟沈諾行了一禮，一禮，掩下所有遺憾。

欠身的瞬間她忽然想到那時(shí)在靖德侯府里跟沈課說的一番話，自己也曾以為時(shí)光能沖淡這些生就無果的舊事，但知道這人近在眼前，她才知道自己心中所想是有多天真。

“七弟妹不必多禮。”沈諾的聲音略微有些嘶啞，許是飲了酒的緣故，卻另有一重勾人心魄的味道，他話里聽不出任何情緒，但雪墨還是認(rèn)真聽著他的每一個(gè)字，只聽他道：“你該叫我六哥，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氣。”

都是自家人，她失聲一笑，卻總不是一家人。

她的笑讓沈諾有些惑然，醉意已讓他微微瞇了眸子，“你笑什么？”

可能就是因?yàn)槁牪怀銮榫w，這四個(gè)字讓她驀然一怔，下意識(shí)的抬起頭看他。

四目相對(duì)了片刻。他的臉映在她雪一樣圣潔的眸子里，猶如天目溪一樣讓人迷戀。

沈媚略帶責(zé)備的對(duì)沈諾道：“你別這樣不陰不陽的，小心嚇著阿嬈，須知論起年紀(jì)來，她比我還小些呢！”

“哦？阿嬈？”沈諾蹙了蹙眉，唇間生出一抹玩味，“一句嫂子也不叫，也不怕你七哥尋你的晦氣？”

沈媚不以為然，“我跟嫂子處得好，七哥只有欣慰的份兒，若是換做你們家那兩位，我還未就會(huì)叫上一句名字呢！”

“是嗎……”沈諾若有所思的說道，“那就該我尋你的晦氣了。”

雪墨沒忍住，撲哧一樂。

沈諾看了看她，眼中有一閃而過的疑惑，沒人察覺出來，“看來你真如傳言所說，是天生一副冬暖夏涼。”

這句不是問話，雪墨有些意外，畢竟這些年無論是聽說還是沈課書信里寫的，都表明了六殿下沈諾是個(gè)持重老成、不茍言笑之人，而當(dāng)下他的這一句話，多少有些逾越了。

說話間正好盈尺從柏宮出來，身后還跟了幾個(gè)搬搬停停的宮人，她上前跟沈諾稟報(bào)幾句話，趁著這個(gè)空隙，沈媚便向雪墨低聲解釋道：“你別介意，六哥平日里總一板一眼的，但惟有一樣，他不勝酒力，凡是喝多了兩杯酒便有些出格，今日不知道又是什么事弄得他這樣了。”

這點(diǎn)她老早知道，只是卻沒機(jī)會(huì)親眼見著。

沈諾那邊說完了話，雪墨臉上浮現(xiàn)出一個(gè)俏然的淺笑，語氣也有些頑皮，“可我卻沒見到六公子也如傳聞所言一般，持重老成，倒是看到了不茍言笑。”

聽著她的稱呼，沈諾眸光微微一閃，半晌深思沒有說話。

雪墨無意的看了看他的眼睛，心里猛然掠過一抹寒意，回了回神，欠身道：“妾身失言。”

“無妨，”他并沒有介意，但也無意與她多說什么，轉(zhuǎn)而對(duì)妹妹道：“鳳止臺(tái)宴還沒完，你幫我照看著這兩箱東西搬移好了，我回去了。”

“這是些什么東西？”沈媚不等他走，多問一句。

沈諾平平淡淡的道：“幼時(shí)舊物，不足道也。”說著，也與雪墨拱了拱手，“七弟妹自便。”

“六公子好走。”嘴一禿嚕，雪墨又將這不尋常的稱呼吐露出來，說完自己心里也暗暗后悔。

好在沈諾沒有在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