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一步
- 慶華年
- 涯余
- 3407字
- 2013-10-07 12:05:19
重生的肖夕與幼時肖府上上下下的人的印象的大相徑庭,這個女孩步伐輕快,氣色紅潤,常常在閣樓看著一本本厚重的書籍,也常常在傍晚去肖府附近的街市散步,充滿了活力與生氣。
經過幾日的觀察與了解,肖夕判斷肖凡德應該是得了糖尿病,他吃得很多,缺依舊經年累月地慢慢消瘦,如廁的頻率也較常人多,偶爾皮膚瘙癢,這些癥狀都是糖尿病的癥狀,然而這個時代還未有胰島素被制成,她的醫術只是皮毛,也沒有良方。
一日晚飯,肖夕對肖侍郎說:“父親,女兒對醫術略懂一二,這些天翻看醫術,覺得父親的身體情況像是書上說的一種慢性疾病,根源是血液中糖分過高,可以通過控制飲食來控制,父親可多喝普洱茶,少吃甜膩的瓜果,多吃南瓜。”
肖侍郎聽來,與大夫說得類似,但血液中糖分高和吃南瓜的建議他還是第一次聽說,于是和顏悅色地回道:“夕兒真是孝順,那就按夕兒說得辦,以后為父餐餐加一道南瓜,從茶坊多買些普洱茶來。”他并不是完全信任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女兒,只是這個丫頭建議的東西也是常物,不會有問題,見她對自己有幾分關心,他也不禁有些動容,難怪蕭王爺挑中了她,這丫頭不僅知書達理,看來還十分通人情。
然而肖夕的心境卻不如外表那么平靜,四五月份時,密集的訓練讓她無暇分心,現在閑下來了,就覺得日子很難過,在一個貌合神離的家中,偶爾會做噩夢,夢到林琳,夢到自己被蕭王爺毒殺,也偶爾夢到初來時在那山坡用石頭堆成的金字塔狀標記物,夢到放在林氏醫館的箱子里的來時的衣服。
有時候看書也會不經意地分心,傍晚帶著劉巖走在街市的時候,隱隱覺得身后有人有跟蹤的目光。她覺得很痛苦,如果再不做點什么,蕭王爺的眼線會把她虛度光陰的情況都上報上去吧,于是她有些緊迫感,但是二皇子是個遙遠的存在,她又如何去接近?
兩周后,一位畫師秘密送來了二皇子的畫像,只見他十分俊俏,劍眉星目薄唇,器宇不凡,肖夕想起蕭王爺提到他心思縝密,不喜女色,讓她找出他在朝廷所有的親信黨羽,看來他在朝野深耕人脈,想必有籌謀與抱負,這樣的人,自然心思不在女人身上。
肖夕一直不覺得自己多么漂亮,如果傾城絕色的美人是牡丹,自己就是一朵雛菊,又如何走進這個男人的心里,翻出他所有的秘密并全身而退呢?
她不知,蕭真何已經幫他設計好了第一步,她駕輕就熟的第一步。
七月上旬,皇宮里將有一場慶典,慶祝皇太后六十大壽,肖夕被安排在慶典獻舞。
宮里所有的皇子只有封王之后才能離開宮殿住進自己的王府,在此之前都是住在后宮深處的一排偏殿中,公主們出嫁前也是如此。當朝皇帝趙雍年近四十,是馬上天子,身體十分健碩,他勤政愛民,王朝在他的帶領下成長為一個帝國,雄霸一方。兩年前,皇帝立了儲君,太子是大皇子趙弈正。
從這段時間翻看當朝史官的記載來分析,太子為人謙遜低調,善良敦厚,十分得大臣和百姓的擁護,又是嫡長子,其地位不可撼動,二皇子如果有奪儲君之心,無異于以卵擊石,況且還是一個尚未封王的皇子,蕭王爺為什么要對付他?肖夕不解。
肖夕被安排進宮排舞,她猜想蕭王爺大概是想在太后的壽辰上,讓她以卓越的舞姿吸引二皇子趙洵的主意,恐怕這只是一廂情愿的想法,以一個皇子從小到大見過的世面,怎會輕易被一個跳舞的丫頭攪亂心神。
要搞清楚這個二皇子在朝野的同盟有哪些人,也并非安排一個他身邊的女人唯一一條路吧?她心中默想,或許她可以暗自從別的渠道查出蕭真何想要的信息,以此換回寶石和自由。
六月底,肖夕又隨幾位舞師進宮練了一遍舞,借口說不舒服先行離開了,然而她并未回肖府,而是悄悄溜進了深宮。
從蕭王府拿來的書上有簡介,皇宮雖然占地面積十分可觀,但功能劃分卻有條不紊,前后被劃分為兩塊,可以理解成今天的工作區和生活區。前殿是皇帝上朝接見百官的地方,守衛森嚴,常年由侍衛中的精銳把手,而后部的生活區就是后宮佳麗和皇子公主們的寢宮和花園,這里大多是宮女、太監和幾位御醫,侍衛們不能接近生活區的核心區域,只能遠遠地駐扎在四周百米之外的區域內。所以,深宮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肖夕打算今天去探一探,就算被發現,她也可以謊稱是迷路了,以肖侍郎嫡女的身份,應該可以自保的。
在那神秘的深宮中,或許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一些蕭王爺想要的秘密。她從排舞的偏殿一路避開往來的人流竄入深宮,這里的建筑精致古雅,院落里長著幾百年歷史的蒼天大樹,假山和池水錯落其中,清澈的池水在六月明媚的陽光中顯得熠熠生輝。
宮殿的屋頂四周的神獸雕塑象征了皇家的威嚴,四面墻角整齊的排水口被雕刻成栩栩生輝的龍頭狀,遠處池水中的小橋的扶手應該是漢白玉的材質,她想著:財富和權力的結合換來的是人類古代文明中建筑的登峰造及,或者世族的存在并非都是擴大了差距,而是傳承了科學、藝術以及這樣精巧的建筑,不免有些失神……
“什么人!”身后響起一聲清喝
肖夕嚇了一跳,里面回身看去,眼前一位身著黑色錦服的年輕男子,他的臉……正是畫像上的那張臉,二皇子……
肖夕立馬反應自己不能叫出他的身份,她緩緩地行禮,輕聲答道:“小女是來宮里排舞的,剛剛迷路了。”
趙洵看著眼前的女子,一身淡淡的玫紅色衣裙,不施粉黛卻清麗脫俗,她怎么會出現在深宮?
“我看你駐足觀看,是迷路這么簡單嗎?”
肖夕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與目標見面,十分尷尬,卻很快回應了一句:“小女誤入深宮,被宮里的美景所吸引,一時失神,不應在宮里久留,望您贖罪。”
趙洵打量了一下她,低聲說了一句:“你走吧,下次再出現在不應該出現的地方,就沒這么輕易過去了。”說完,便叫來一位太監,示意他帶肖夕出宮。
肖夕此刻非常自責,她不應如此自作聰明,她看著二皇子,他如畫像上英氣逼人,大約一米七八左右,皮膚是健康的麥色,表情冷淡,她鼓起勇氣自我介紹道:“小女是肖侍郎之女肖夕,在宮中迷路,多謝公子幫忙指點,敢問公子如何稱呼,家父改日一定登門道謝。”
趙洵不屑地一笑,他冷冷地說:“道謝就不用了,深宮大院不是你隨意進出的,我是誰你也不需要知道。”言畢便轉身離去。
肖夕倒是十分平靜,想起了以前遇到過的牛氣沖天的經銷商,她既沒有生氣也沒有失望,她的目標是什么樣的品性,不是她可以挑選的。只是有些憂傷,在過去沒有戀愛過,在這里依然沒有,對這種冷漠驕傲的角色,感情從何談起。
她跟著宮人穿過雕欄畫棟,回到了練舞的偏殿,劉巖正焦急地在等待她,她與劉巖一行回到了肖府。
七月初,到了太后壽辰,舉國歡慶。這是個盛世,百姓豐衣足食,國庫充足,軍隊實力強大,這一切,當朝皇帝功不可沒,業精于勤荒于嬉,一個做事的領導給這個國家帶來了長久的繁榮與穩定。即便如此,朝野上下的明爭暗斗依然沒有停止,盛世下也有太多陽光找不到的陰暗面,譬如青龍會,譬如就這樣死去的林琳和袁鴻。
肖夕和父親來到皇宮,她身著月白色絲綢,配大紅色緞帶,薄如蟬翼的質地讓她如仙子般輕靈,挽起的發髻配上一根細細的珍珠發簪,淡淡的妝容卻更顯嫵媚動人。
輪到肖夕時,輕快的配樂響起,如細雨如珍珠落玉盤,她輕踏著節拍翩然起舞,伴著陽光般溫暖的微笑。她的舞蹈艷驚四座,蕭真何看得十分滿意,他瞥了一眼二皇子,見他正仔細看著肖夕,冷冷一笑:看來獵物上鉤了。
趙洵雖然在看肖夕,卻不是看舞,他看出了這是上次在深宮左顧右盼的丫頭,這丫頭上次果真是來宮里排舞的……
賓客席上,大理國的來使管毅夫也在興致勃勃地觀舞,他旁邊一位用半邊面具遮住臉的高大侍衛看得出神了,姑娘的一席舞和那燦爛的笑容跳進了他的心里,中原的女子,如此迷人嗎?
肖夕腰肢柔軟,輕快地彈跳,她此刻的心情也是極佳的,享受著舞臺上的感覺,此刻高高在上的皇室和滿朝的文武高官都在觀看著她的舞蹈。紅色的緞帶在皇宮上空揮舞,隨她的身姿搖曳而擺起的裙角讓她如畫中的仙子。
二皇子看著也有些動容,那個侍郎之女嗎?叫……肖夕?
舞畢,她優雅地退下,回坐到肖侍郎身邊,一個在政壇處于邊緣地位的侍郎,因為一個伶俐的女兒一下子又回到了大家的視野。
肖夕輕輕地喘息了一會,開始悄悄觀察起席上的賓客,遠遠地她看到了當朝的天子,偏瘦卻精干的身形,距離太遠看不清五官,肖凡德是正三品,離她較近的是三品和從三品的文武大臣,他們此刻正把酒言歡。
蕭王爺和二皇子被安排在離天子較近的位置,她知道此時不宜去尋找他們,更不能讓人發現她與蕭王爺認識,于是她專注地看著舞臺中的表演,眼光卻穿過舞臺看到了一個奇怪的年輕男人,他身材高大挺拔,站在一位老者身邊,奇怪的是他戴著遮住半邊臉的黑色面具。怎么皇太后的壽辰,有這么不和諧的裝扮的人出現?猛然間,她意識到這個男人也在盯著自己看,她有些害怕,避開他的眼神看向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