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坊間傳聞賀家少爺和知府千金要定親時，眾人就等著看夏家如何反應。等到夏家命人擔了聘禮去賀府退親時，眾人不禁拍手稱快。攀龍附鳳本不可恥，畢竟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可攀的這般明顯，連信義都不舍了真是連夏家這樣的暴發戶還不如。

一時間青城第一公子在青城人的心中降低不少。

賀懷珉為此郁憤不已，他知道青荇性子烈故憋著氣讓她罵個痛快，但她也忒過無情。從相識到兩情相悅，他一直是真心真意，為了她甚至冒著得罪知府的危險應允先讓她進門。誰知他的一片真心被糟蹋的一文不值。

她竟想要作妻！暴發戶的女兒，不知天高地厚癡心妄想。可即便她有如此多的毛病，他還是愛她，為夏家主動退親的事難過。

“來，修遠，我們再干一杯。”賀懷珉面色通紅，口齒不清，顯是已經喝了不少。

陸修遠嘭的撞上賀懷珉舉起的杯子，喃喃道。“女人啊，真是麻煩。”

何青銘手執茶水靜靜抿一口，眉眼間之前的郁結已然不見，面色也不似之前也那般毫無血色。

“青銘，我義父已經治好你。你娘如今還逼你成親嗎？”陸修遠滿口酒氣，無力靠在何青銘肩頭。

“不了。”何青銘淡淡看著窗外。此生，生或者死，他都不會娶別人。

“唉，你和懷珉一個想成親，一個不想成親。換過來就皆大歡喜了。”陸修遠瞇著眼咕噥。

何青銘眉眼深深。若是換過來，我也想成親的。哪怕是遇上公主，也不會改變心意。

鬧哄哄的酒樓漸漸開始安靜下來，原來是說書先生開始說書。

“話說，十五年前先帝盛寵貴妃，貴妃之父宰相楊炎華正可謂權勢通天，打個噴嚏整個琉瑜國要刮六個月風，跺跺腳整個琉瑜國那要震動半載。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這父女兩竟勾結在一起，毒死太子，生生逼死皇后。奈何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兩人的惡行被先帝發現。這兩人真是狗急跳墻，竟串通齊安國奸細穆將軍部下的韓晨鳴逼宮，將皇室宮人妃子屠殺殆盡。那一日真是皇宮血流成河。”

說做到這說書先生哀戚而嘆，“楊炎華父女為了逼先帝寫遺詔，當著先帝的面殺了一個又一個皇子公主。幸虧當今的宰相，當年的御林軍統領孟修德抱著小皇子逃出包圍向穆將軍報信，穆將軍才及時率兵趕來救了先帝，楊炎華父女等一眾反賊被就地格殺。”

眾人隱隱直到這些往事，此時一聽心頭也難掩哀戚。

“說書的，這咱都知道。你就別說了，說的大伙難過的吃不下飯。”一個粗壯漢子大聲喊道。“誰都知道敵國買的殺手趁穆將軍帶走部下而滅了穆家滿門。連回來的穆將軍也慘遭毒手。”

何青銘握著酒杯地手一緊，眸中微黯。

“客官別急，我現在就說點眾位不知道的。且說這小皇子當年不過8歲，乍然失去所有親人，怎的就還能這般勤政愛民。卻是先帝臨終將他托于國師陸行舟，國師教導有方之故。這國師可真真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小小年紀中的舉人后便不讀書。先生問之為何，竟言為科舉而讀書實是緣木求魚，陸上行舟。此言傳出為先帝所知，一番考校之后發覺他驚才絕艷，竟直接拜為國師。”說書先生說的崇拜不已。

“先生不是滿口胡沁吧。若是國師那般厲害，為何咱都沒聽說過國師？”依然是之前那大漢在說話。

“客觀有所不知，且容我慢慢道來。這人有才，難免恃才傲物。當年陸行舟被拜為國師也不過才雙十年華，一時春風得意馬蹄疾，誰人都不看在眼里，且潔癖甚重，身上若沾一絲灰塵便不吃不睡無法思考。這才一時不察，讓楊家婦女生了宮變。自此他消沉許久，待我皇長到18歲便絕跡于朝堂。”說書先生頗有些遺憾的意思。

底下聽眾哄鬧出聲，“真是胡扯，哪有這樣的人。欺負我等百姓無知。”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林子大了啥鳥都有。”立時就有那好性子的勸說。

何青銘眉頭微蹙，抿唇不語。待他轉頭，發現那兩人已經趴在桌上昏睡過去，不由嘆息。

他招來跟隨賀懷珉而來的仆人吩咐他將自家少爺送回賀府，自己和弄硯擔著陸修遠回書齋。

陸行舟立在門前看著天空。

“師父。”何青銘躬身行禮后退在一邊暗暗打量陸行舟。先生年逾不惑，眉目修長，面容清癯，身上有股看破一切的灑脫和萬事盡在掌握中的從容，卻沒有潔癖，與說書先生所描述的國師不符。難道只是同名？

陸行舟沖仆人揮手讓他將陸修遠安頓好，淡淡應了何青銘一聲，頭依然看著天空。

“師父，您在看什么？”何青銘仰頭，只見灰蒙蒙的的天空，將晚未晚時候。

“星星。”陸行舟吐出兩個字。似是發現什么，他嘆道，“快了。”

何青銘疑惑不解，此時天空混沌一片哪里能看到星星。

“你心里只裝著一人，便看不到其他。昭德，你心中必得裝著天下人，才能陪她走得長久。”陸行舟一邊飛快掐著指尖似算著什么，一邊告誡何青銘。

何青銘不解，“師父······”

“昭德，你是穆府遺孤，是臣。”晚風吹動陸行舟的冠帶，飄然，冷然。

何青銘仰頭看天，不禁攥緊手中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