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并不一定失去了珍貴的東西，有時候，只是一個旖旎的泡泡破了。

五點半了，慕黎還沒到了。落汐看著窗外，也許此時的慕黎正在和風雨抗爭，也許他正在努力往這里趕，也許因為大雨，他因為路上堵車而耽擱。落汐構思一切能夠原諒慕黎遲到的原因，玻璃中映出她失落的臉龐，卻也掩飾不了她姣美的面容。

“落汐，慕黎來了，在門外呢，我給她說了我臨時有事，讓你來替我。”

“啊？”

“啊什么啊，看你的了。”

“嗯，知道了。”

墨雪快步走到落汐能看到她的角落坐下，給她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落汐看見慕黎向她走過來，想站起來。她不習慣高跟鞋，加上坐了很長時間，腿不聽使喚。一個趔趄，差點栽倒，還好她扶著沙發。落汐的臉一下子紅了，她覺得窘迫，根本沒敢看慕黎是不是看到了自己這副模樣。

不過，慕黎好像沒看到。

“實在抱歉啊，讓你等了那么長時間，路上積水太深，車過不去，我是走過來的。”

“嗯，沒關系。”落汐一見到慕黎就緊張得說不出話，和擅長朗誦，在舞臺上口齒伶俐的那個落汐判若兩人。

“嗯···你餓了吧，先點一些吃的吧。”

“行，我也確實有點餓了。您好，點單。”慕黎示意遠處的服務員，他倒是顯得很自然。

慕黎的襯衫濕了一大片，緊貼在前胸，前額發尖上還綴著幾滴雨水。

“落汐，你點吧，這地方我第一次來，你按照你的喜好點就行，我double。”

“那好吧，你有什么是不吃的嗎？”

“我都可以，你隨便點。”

“嗯，好吧。”落汐也是第一次來這里，她翻了幾頁菜單，也不知道要什么好。一遍的墨雪可是看得有點急了。

“這個落汐，慕黎早就餓了，她翻來翻去還不點，急死我了。”墨雪小聲嘀咕著，她覺得落汐的做法會給慕黎留下不太好的印象。

“您好，要一份北歐海鮮濃湯，地中海式甜蝦色拉，米蘭香草炭烤牛排配迷迭香羊肉濃汁及意式燴菜，再要一杯檸檬果香茶。”

“我和她的一樣。”

服務生重復了一遍剛才點的菜，落汐覺得這是按自己的量來點的，慕黎吃恐怕有點少。

“不好意思，幫他加一份，呃···那不勒斯金槍魚焗飯吧。”

“好的，兩位請稍等。”

“謝謝。”慕黎對步速很快的服務生的背影追了一句。有種說法，一個男人，對服務生是什么態度，就是戀愛四個月之后對女人的態度。

落汐或許在一本雜志上看到過這句話，或是墨雪在**上看到說給她聽的，總之，落汐留意了慕黎對侍者的言語舉止。

“嗯，落汐，到底是什么稿子啊？這么重要，墨雪自己沒空還專門讓你給拿來？”

“是一篇情感類的文章。”落汐知道慕黎對好的文字有作家特有的渴求，所以趕快補了一句“不過文章有點長，還是等菜上齊了先吃飽了再看吧。”

“哈哈，還弄得這么神秘。”

外面的天暗了下來，隱約可以看到湖邊小徑的路燈的微弱的橙光。餐廳里的燈光柔柔的，暖暖的。玻璃上映的人影越來越清晰。大廳里鋼琴彈的是卡農，落汐都能猜到彈琴的女孩的指法和下一節該彈哪個鍵，因為落汐喜歡卡農的安靜，想靜一靜的時候，她經常彈卡農。

“落汐，你今天很漂亮。”

“難道我平時都不漂亮嗎？”落汐微笑著不失優雅地調侃了一下慕黎。

“啊，不，不是這個意思，平時也很漂亮，只是今天是不同的感覺。”

“是嗎？謝謝。”

他們點的菜終于上來了，原本這里只有桌上花瓶里郁金香的香味和落汐身上化妝品的香味，現在被食物的香氣縈繞著。

“您好，二位點的菜品上齊了，另外七夕將至，我們贈送二位一盤水果拼盤，請慢用。”

“謝謝。”這次是兩人同時說的。

遠處的墨雪點了好幾份抹茶慕斯，邊吃邊觀察著落汐和慕黎。

吃東西的時候，落汐和慕黎沒有太多的言語交流。慕黎很快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份。

“沒關系，你慢慢吃，我先看看文章。”落汐把文章遞給慕黎，就沒再抬頭，一直低頭很小口吃著盤里的食物。

慕黎看文字看得很慢，很仔細，不過，三頁紙總會有翻完的時候，慕黎總會看到最后。落汐恨不得坐在慕黎對面的是墨雪，而自己坐在角落悠哉地吃著抹茶慕斯。

幾萬字對慕黎來說，是個很少的數目，他翻到了最后一頁，掃了一眼，他就知道了什么意思。

因為最下面，是一排清秀的字體：

慕黎，我喜歡你。

落汐喜歡韓慕黎。

慕黎輕輕把文稿放在桌面上，什么也沒說。落汐猛然抬頭，目光剛好和慕黎碰上。她覺得慕黎的表情不太對，好像欲言又止。

落汐的眼淚立刻涌入了眼眶中，卻堅強著沒有流下，流淚，有時候更需要勇氣。

“落汐，你知道，我一直把你當很好的朋友。有時候，如果友情變成了愛情，就沒以前那么美好了。”

他沒看到，落汐的兩行淚帶著臉上的些許粉底從臉頰滑下。

“落汐，這頓飯我請，我們以后還是好朋友，對嗎？”

落汐穩了穩情緒：“嗯，謝謝你。”

“我先去買單，你先做一下，一會兒我送你回去。”慕離去前臺買單，讓落汐一個人靜一下。落汐抽了兩張紙巾，擦拭淚痕，，卻沒注意到妝已經花了，因為不經常化妝，她沒有保護妝容的意識。

趁這個機會，墨雪跑到落汐身邊。“落汐，沒關系的，我們回去吧。”

“墨雪，你也在。”

“慕離啊，你怎么忍心讓我家落汐哭成這個樣子，還不哄哄她。”

慕離愣在那里很久，有一刻，他有前傾對落汐說話的趨勢。只是馬上又收回來了。落汐頭腦一片空白，只是反復回放剛才慕離的反應。每次回放，淚水就會涌出一波。

落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墨雪在一旁心疼著，畢竟，能安慰落汐的只有慕離。可慕離又是這個態度，這下墨雪也沒了招。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表達，不是你不好，也不是我不喜歡你，其實我很欣賞你，真的，欣賞你的落落大方，欣賞你的天生麗質。你很好，只是你的喜歡，我，我實在不能接受。真心說聲對不起。”慕離轉身離開了。墨雪在思考自己的判斷為什么會錯。落汐還在擦已經花了的臉。這是她第一次被拒絕，以往都是她高傲地拒絕別人。這一次，她才知道以前書中描述的心碎的感覺。

淚眼朦朧的落汐看了一眼頭也不回的慕離進入夜的雨霧中。

“落汐，我們回去吧。”

墨雪扶起已經說不出話的落汐，向門外走去。落汐的腳很疼，走路搖搖晃晃的。一旁的服務生看到落汐，臉上的表情各異。或許他們也經歷過類似的場景吧。

墨雪先把落汐扶上車，自己返回去拿那封被遺忘的信。不過，它已經失去了本來的意義，就當作是留戀吧。青春并非十全十美，留有遺憾

落汐對雨的直覺沒錯，這一次，雨滴就是她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