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例行的產檢霍家謙已懶得作陪，從客廳的地板上起來閃進臥室沖涼，出來時又是好一副風流倜儻樣，他對著霍寶恩抿嘴微笑，像一個嬌羞的姑娘。霍寶恩最討厭他這個樣子，犯錯了裝無辜露出無害的笑這本是她的專利，她跟霍家謙實在是太像了，明亮的雙眼、鼻頭的小痣、圓圓的耳垂、天生的好皮膚、走路的樣子、看人事的眼光還有怕麻煩的個性。

霍家毅曾說走路不能跟在他兩的后面，會零亂雙眼，怎么看上去都像是雙胞胎，只不過一個有異裝癖。霍寶恩暴跳如雷：“我有那么像漢子么？”，霍家謙則彬彬有禮：“我未必像個姑娘？”

“別跟我嘻皮笑臉的。”霍寶恩憤慨地抱起雙臂，“你要去哪里，今天你們約了醫生做產檢你忘了嗎？”

昨天晚上霍家謙凌晨才回，酒氣撲面，倒地聲如雷驚動了熟睡中的所有人，憑方優璇如何勸說也不肯進房睡。梁佩芝揮揮手：“都別勸了，混天度日一事無成，哪里配睡床。”

“媽，這些話說多便會惹人生厭，你若真這么想何不凍結他的帳戶，也不用叮囑財務每個月急時處理他的帳單。”霍家禮冷不防一句話讓梁佩芝的面孔變成青色，默然轉身回了房。唐可憶在回去前欲將霍寶恩帶上樓，她卻要執意要留下來。大哥第一次說話帶刺，對象還是他的親生母親，倒底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就像她不知道為何滴酒不沾的大伯會有兩個醉漢兒子。

站在昏暗的燈光里看著方優璇一手托著大肚子艱難地慢慢向后蹲下去為霍家謙擦拭不那么平靜的臉，她回房再出來手里抱了床被子，側著腦袋小心翼翼步履蹣跚，忍受著不適與艱難只為讓霍家謙在地板上睡得舒服些。深愛著的人不喜歡自己，真可憐不是么。

“沒有忘，但我今天另有安排。”霍家謙的聲音冰涼如春日里才化開的雪水。

“什么安排會比去做產檢重要，像姨媽說的混天度日如你哪會有什么正經事？”霍寶恩氣急敗壞只差跳到他跟前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方優璇攔住她：“寶恩，你陪我去吧！”

方優璇將手擱在肚皮上打著圈圈，怎么樣都好，我不想跟你有爭吵，我知道有些話寶恩可以隨便說但我卻是提都不能提。選擇了一條艱辛的道路，向前荊棘密布，往回走亦需萬分勇氣，結果毫無差異，而現在至少能給腹中的胎兒一個良好出生。

沒想過還有可能見到嚴若依，況且是在私家醫院這種地方。若不是不小心將眼光投在她的小腹上霍寶恩不會那么訝異，她身材依舊曼妙，畫著精致的裝容，踩著10ZM的細高跟步伐從容。

霍寶恩心提到嗓子眼，急急尋了剛剛服務過嚴若依的值班護士打聽，美麗的護士以尊重病人隱私為由拒絕回答她的問題。焦頭爛額大概說的就是她此時的狀況，左后前后都邁不開步子，除了在原地跺腳別無它法。

“霍小姐你就別逼人家護士小姐了，她回答了你等于違反規定要被開除，她若不回你指不定又惹怒了一眾權貴，下場只會更壞。想知道什么直接問我就好了！”嚴若依帶著那副掛著虛偽笑容的美麗面孔站在她面前，盛氣凌人。

“你的肚子？”

“哦。霍小姐大可放心，你當我今天是來做產檢的？拿了那么多的錢做人流也得找個好地方，我可不能毀了自己的身體。在這之后你大概不會再見到我了。”嚴若依看著霍寶恩輕松下來的表情不禁諷刺道：“我當霍小姐是個善良純真的小姑娘，想不到你也如此冷血，就算你不愿承認他到底也是你的外甥，你當真這么害怕我讓他降生于這世界。我縱然不怕你們姓霍的但城里三歲小孩子也知道宋公子不能開罪，霍三小姐的好命別人是羨慕不來的。再見！”

她分明看到嚴若依轉身時眼里的輕蔑與嘴角的不屑。縱不是劊子手也做了幫襯人，于情于理她當是該替嚴若依婉惜替她才成型的外甥難過，卻原來她擔心的只是真相大白后的窘況她害怕爭執與分離，冷漠無情的那個亦有她的份。霍寶恩，你到底在想什么？

“寶恩，你在想什么？”方優璇已從產檢房出來，見她滿面愁容實在不應是她該有的樣子不禁有幾分擔心。

她撒謊，抬頭沖方優璇做鬼臉：“想哲哥哥咯。”

“你呀，還真是不害臊！”方優璇用手指戳她的腦袋打趣她，產檢結果令人滿意，胎兒健康成長，之前缺鐵缺鋅的情況也得到改善。求之不多，滿足也就變得容易。

“我想的是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的人，他身家清白未婚未育沒有青梅竹馬戀人也沒有交往多年的未婚妻，何來害臊之說。”

“成成成，當我錯了。談了戀愛越發伶牙俐齒起來，我都說不過你了。”

“我沒有變得伶牙俐齒，是你越來越愚鈍了。懷孕的人腦子是轉得慢一點，放心吧生完寶寶后你就能像往常一樣能言善辯了。”

她一板一眼好心寬慰，方優璇是哭笑不得。

“璇子姐，寶寶一切都好么。”

“嗯，很健康。給你看照片，剛剛照四維的醫生替我拍的。”

手機上的照片有些模糊，二人卻覺得頗具趣味，辨認著胎兒身體的各個部位。新的生命比其它任何事都更具有吸引力，無論身后的目光多凜冽多兇狠亦影響不了姑嫂二人的歡心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