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十)史上最強奧斯卡影后
- 越域狂花
- 赤扉
- 3376字
- 2011-10-17 14:48:31
“禪師,你怎么了?班牧禪師!”一個聲嘶力竭的喊聲從房里飄出。
陸安一頭把門撞開(事先已經把門卡打開),猛虎般沖進來。
看見的就是仰躺在床上,臉色灰白,氣若游絲的我。裴修遠站在床邊,一副呆愣的樣子,似乎七魂不見了三魄。
“二少,禪師怎么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陸安上前搖晃我,這個陸安,以前是龍舟隊的嗎,使那么大勁,今早吃得太飽了,給他這么猛力搖晃都想吐了。
“怎么回事?”隨著一聲質問,被驚動了的裴老爺和裴夫人也走進來,一下子就驚呆在場。
“遠兒,別怕,”裴夫人出于護子心理立刻沖上前抱住裴修遠,“慢慢說,禪師怎么會這樣子的?”
“禪師,剛才為我過功治療,”裴修遠的聲音脆弱中帶點顫抖,“我覺得有一股內力源源不絕的進入我的體內,令我全身上下充滿了力量,包括一直軟綿無力的手腳,瞬間都充盈著禪師身上傳來的能量。可是,可是,”他停了一下,似由于巨大的悲傷連帶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禪師為了治好我,居然把自己的安危拋諸腦后,以致油盡燈枯,就這么倒了下去,禪師呀,禪師,你的大恩大德,叫我拿什么回報你,叫我如何能安心再活于這個世上!”說到最后,已是垂首頓足、痛心疾首。
我雖閉著眼睛,依然能感受到他激烈澎湃的情緒,這個裴修遠,不但心計過人,連帶演技,也是奧斯卡金像獎至尊級別!
陸安去探我的鼻息,突然驚喜道,“有氣,禪師沒死!”
“禪師!”裴修遠高喊著,一個熊撲撲到我面前,用盡九牛二虎之力搖晃我,把我往死里搖,如果說剛才陸安是龍舟隊的,他簡直就是伏爾加河上的纖夫了,我感覺五臟六腑都快被他搖離位了,卻是敢怒不敢言,他這不是明整我嗎!做戲用不用那么逼真呀!
“陸安,還不快去請大夫!”裴老爺急忙吩咐。
裴修遠抱我的手突然在我后背狠狠地掐了一下。
“哎呀!”我吃痛,大叫出聲。
“醒了,禪師醒了!”裴修遠大喜道,在我迅速睜開的火焰滾滾的怒目中,竊笑一下,他笑,因為是背對眾人,別人當然看不到,接著依依不舍的放開我,似乎覺得很遺憾沒整夠我。
裴夫人和陸安立刻聚到床前,裴老爺也往前挪動了幾步。
到我——奧斯卡金像獎影后隆重登場了!
我先是垂下目光,要培養情緒,再抬起眼來,已是一片茫然蕭落之色,聲音充滿著軟弱無力的蒼老,“老爺夫人,我……盡力了,我把畢生精力……都灌入二少體內,二少今后……能擁有一副最健全的身體,再也不用……在床榻上過日子了。”
“可你呢,禪師?”陸安焦慮地問。
我苦笑一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身為得道名醫,就算今后……不能像正常人那樣活蹦亂跳,也……無什么所謂。”
“你日后,像遠兒之前那樣,行步艱難了?”裴夫人驚異問。
我沉默地點頭。
氣氛一下子沉寂下去,就要這個效果,越是安靜越能營造壓抑痛苦的氣氛,離成功也就不遠了。
“禪師!你怎么能這樣!禪師,你的恩情叫我如何回報!”裴修遠傷心欲絕的喊聲打破沉寂,繼而以一個兇猛的虎抱撲上來把我往死里搖。
我的五臟六腑在瘋狂叫囂,最痛苦的是,竟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遭到這種慘絕人寰的虐待,裴修遠,我跟你到底結了什么仇!你要這樣假戲真做!
“唉,”一聲沉重的嘆息傳來,是裴老爺,他走上前,拉開裴修遠,總算讓我逃離了他的魔爪。我心里贊不絕口,這是你這輩子做的最有用的一件事,這才是真正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班牧禪師,我們對你,”裴老爺緩緩開口,聲音很是沉重,“非常感謝,也非常抱歉,我一開始還以為你不過是虛有其名,但沒想到,你為醫治小兒,竟然可以連正常人健康的身體都舍棄。這份情操,我很感動,我們裴府說到底也是當今數一數二的門戶,你需要什么補償,盡管開口,能辦到的我一定辦,不能辦到的我也要辦,畢竟這份情是我們裴家欠你的。”
離目標越來越近了,我不得不佩服裴修遠的心思縝密、面面俱到,整出戲導演得滴水不漏。
我繼續保持虛弱無力的狀態,“裴老爺,既然二少得到了我的畢生精力,他的身份就如同我的弟子,進了我班牧門下對不對?”
“那是當然,是否需要舉行隆重的拜師儀式?”裴老爺立刻應道。
我搖頭,“儀式倒不重要,我希望的是,二少能夠陪我回一趟西涼國,在西涼國接受我的教誨,我會將一身武功、一身醫術盡數相傳,可這一去,至少一年半載,不知裴老爺裴夫人可愿意?”
裴夫人裴老爺雙雙一愣。
“我愿意!我十分愿意!”裴修遠當即應道,繼而轉向裴老爺,懇求道,“爹、娘,孩兒深知做人道義二字最為重要,如今師傅為了治好我的怪病不惜將一身功力傾囊相贈,這份恩情,本應由我們回報。他不但不提要求,還要將他畢生所學傾囊相授,到頭來得了便宜的還是我們,我此去西涼,定向師傅虛心求學,日后回來赤布必已脫胎換骨,武功更上一層樓不說,還擁有一身卓絕的醫術,這種機會,天底下還會有第二次嗎?”
“頤康王之事……”裴夫人小聲嘀咕了一句,立刻被裴老爺梭利的目光制止住。
陸安忍不住也喃喃,“難得班牧禪師有這份心,此大好機會,可遇而不可求。”
我一面保持有氣無力的姿態,一方面心里七上八下,成敗與否,關鍵在此了。
仿佛想了很久,裴老爺面上的表情忽明忽暗,又似內心在劇烈掙扎,全部人都靜心等待,畢竟他是一家之主,他的話才具有決定性。
“唉!”一聲悠長的嘆息從他口中逸出,他終于開了金口,極緩慢地,“班牧禪師,感謝你這么看得起小兒,遠兒此番同你前去西涼國,還望你嚴加管教,一年后,我在樂坊裴府期待他學成歸來。”
成功了嗎?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最難纏的老頭子被我們聯手搞定了?
“我一定會虛心討教,不負爹娘眾望。”裴修遠當即表態,向二老深情許諾。
“就這么定吧,禪師身體抱恙,休整個三五日,待元氣恢復后陸安就送你們上路。”最后一句,裴老爺的聲音很是低沉,似有隱忍不住的傷感。
裴夫人的眼圈早就紅了,喃喃道,“遠兒這么大個人還沒出過遠門呢,西涼國……”
“老爺夫人大可不必擔心,”陸安上前勸道,“二少自小便得到大內高手多羅布的親自教導,武功雖不算天下第一,但也足以傲視群雄。現在少爺的身體恢復了,去到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不會受欺負的。再說班牧禪師的武功這么厲害,在他的言傳身教下,一年后說不定會比現在更加強大,打遍天下無敵手了呢!”
“那也是,”裴夫人仍念叨著,“要不派幾個家丁跟著去?”
“不可,不是誰都能有機會到我班牧門下的,這是我收弟子的規矩,再說,他是去學藝,帶那么多人去吃喝玩樂享受嗎?”我嚴厲指出。
裴老爺點頭,“禪師說得對,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還望你日后對他嚴加教導,不可手下留情。”
“那自然是,他繼承了我一身真力,我自會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我鎮重地說。說完趕緊看看裴修遠,他輕點了下頭,似乎示意我做得好。
我看著他,突然很想讓他做點什么彌補方才對我的罪惡行徑,眼一眨,計上心來,道,“好徒兒,你還不向為師叩謝師恩?雖說無需繁縟禮節,但最基本的叩拜還是要有的。”
“那是,”陸安接話道,“二少,快叩拜禪師呀!”
哼!你的下跪我受得起有余。我得意地想。
裴修遠果然沒有推脫的借口,眼看他就要跪下,卻突然站住,自語道:“對了,我突然想起,上次禪師開的藥我叫芙希抓多了幾份,現在還剩下一包,禪師吃了這個藥,說不定可以好得快一點,雖不至于健步如飛,也能先站起來。”
我開始頭冒冷汗。
“對呀,還是二少想得周到,”陸安真是不該好心的時候好心,“我叫芙希立刻去熬藥。”
“等等,”緊急關頭我制止住他,繼而和顏悅色道,“我們西涼國人,最不重視繁縟禮節,我跟二少間又何需這么多的無謂禮數呢,這叩謝,還是免了吧。”
他沖我揚眉一笑,背對眾人,擺明是做給我看氣死我,然后上前一步,似乎在我為我蓋被,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在我耳邊輕道:“別想折騰我,遭殃的是你。”
我內心怒火洶涌,為什么我總是灰太狼,他總是喜羊羊!
“我這才想起,那藥原來被我吃完了,一時忘了。”他回過頭,做抱歉狀。聽到他的話,我才松了口氣,我真是瀉怕了,再來一次,想都不敢想!
“待禪師身體好轉,裴府一定會舉行專門的拜師儀式。”裴老爺許諾道。
我心里一跳,看看裴修遠,他唇邊立即逸出一朵招牌式惡魔笑容,我打了個冷顫,一口回絕,“不必,我班牧門下最不注重形式,我收弟子從來無需儀式,只需心誠則靈。”
“就按禪師說的做。”裴老爺沒有勉強,繼而吩咐陸安,“一會叫幾個家丁把禪師扶回房休息,叫廚子去熬上好的補神湯,這幾日細心照料好禪師,直到他元氣恢復。”
“是。”陸安領命。
我輕輕吁了口氣,戲終于落幕了嗎?好累呀,總算完成了裴修遠自編自導的變態劇,日后就輪到他為我賣力了。
心內卻有個聲音不無擔心地問:他靠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