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衛(wèi)平郡主
- 彼岸孤舟
- 3475字
- 2014-01-01 17:09:46
空中太陽以微微向西邊傾斜,楚越看著前面的峽谷,峽谷只夠一輛馬車行過,兩邊是陡峭的崖壁,這是迷密谷。是金陵城去往京都的唯一一條道路。
通過迷密谷便有一條瀑布,水流常年不斷。
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至黃昏,如若不能在夜幕降臨之前通過峽谷。夜里風起,怕是戰(zhàn)士都難以抵過二月的寒風。
“加快速度,務必要在黃昏前通過峽谷。”清冷的聲音夾雜的二月的寒風在二百多人的軍隊里,顯得格外的清晰。
此次回朝,所帶大軍并不多,只有二百親衛(wèi)兵用作護衛(wèi)。
馬車的車輪碾壓在不平的石塊上,顛簸的感覺令穆亦瑤萬分難受,掀開布簾,呼吸著清晰的空氣,嘈雜的聲音在軍隊蔓延開來,先還是一點,瞬間便擴散到眼前。
劉媽媽緊抓著穆亦瑤的手,臉色煞白:“小姐,小姐,怎么回事?”
“好像是遇上埋伏了。”放下車簾,穆亦瑤正經(jīng)的對著劉媽媽說道。實則心里早就已是一團漿糊。
“我們趕緊跳車吧,小姐,奴婢會保護好小姐的。”劉媽媽提議著,表情慌張,收拾東西卻異常的輕車熟路。
“跳下去可能就被誤殺了,在這里呆著,至少還有個保障。”穆亦瑤看著冷靜異常的書雪,書雪是前些年父親從戰(zhàn)場上帶回來的,沉默寡言。不知是不是見慣了戰(zhàn)爭的慘烈,此刻竟沒有一絲慌亂的樣子。
四周傳來一陣歡呼聲,馬嘶聲,以及重物沖撞聲。
“護著馬車。”溫潤的聲音依舊清晰,沒有絲毫慌亂。
穆亦瑤拉來車簾,只見山坡之上大塊的巨石翻滾而下。四周的士兵都不由而同的圍在馬車四周。這些士兵都是楚越的親衛(wèi)兵,穆亦瑤心里不免有些動容。
瞬間亂石從山坡之上不斷的滾落,來勢洶洶。
穆亦瑤趕緊放下車簾,手心一直冒著汗。
劉媽媽早已是臉色蒼白,拉著穆亦瑤的手還在不停的發(fā)抖。手心里滿是厚厚的繭。
隨著號角聲回蕩山谷,轟隆隆的巨響聲越來越大。
駕著馬車的士兵揚起馬鞭狠狠的抽了兩下,馬跑得更快了。那些巨大的山石越落越快,慘叫聲此起彼伏。
顛簸間,穆亦瑤從搖晃的車簾的縫隙里瞧見,一個巨大的山石碾過前面護著馬車通過峽谷的士兵,還未來得及慘叫,便已被淹沒在巨石之下。
穆亦瑤坐于馬車之上,手腳頓時一陣酸軟,大腦一片空白。那些巨石之下,淹沒的是有血有肉的人,只因聽信上級命令,護著自己,卻生生的葬送掉了自己。
心底頓生悲涼。生命的貴賤是不是就是分別在這里?
有那么一瞬間,她對那個發(fā)號施令的男人,生怨。
若非他的一句護著馬車,相比這些人,還能逃生。
山坡之上不停的滾下亂石,死傷慘重。殺聲四起,大批的匈奴兵從峽谷兩端逼近。
楚越坐在馬上,白色的儒服上已經(jīng)沾滿了鮮血。他看著自己所剩無幾的親衛(wèi),一股無力感在自己心頭頓生。
圍在馬車四周的士兵死傷最多,大多是被滾下的亂石淹沒。
一團白光從右側襲來,楚越眸光微瞇,微微側身,揚起手中鮮紅的劍,擋過那一團在陽光下發(fā)光的劍。
劍勢如虹,他瀟灑的身姿如同峽谷內一道絕美的風景,坐于馬上的匈奴將軍,一時之間被他逼得還手不得。
馬車內傳出一聲驚呼,馬車已經(jīng)側翻,車簾半開,里面露出一張艷麗驚恐的臉。
楚越心中暗叫不好。便聽得一聲驚呼。“馬車內有一個貌若天仙的女人,只要殺光這些夏朝人,這個女人便是我們的了。”
向著馬車涌近的匈奴士兵越來越多,楚越倒也是不再戀戰(zhàn),一路策馬飛奔至馬車前。
瘋狂的砍殺著向著馬車不斷蜂擁而至的匈奴士兵。
先前與楚越糾纏的匈奴士兵,見著楚越一心向著馬車飛奔,竟背對著自己,揮動著手中的圓月彎刀向楚越置去。血肉迸裂的潮濕聲響在楚越的胸腔里回蕩,他的身體向前傾了兩下,后背的白色儒服瞬間血紅一片。
陽光之下,一名白袍亮劍將從遠處,手舞銀劍,胯下戰(zhàn)馬高俊神勇。手中銀劍飛舞,如梨花翻飛,頃刻間,數(shù)十名匈奴騎兵,已經(jīng)被他殺的七零八落,死尸遍地。兩名匈奴士兵從馬上跌落,爬起便跑。
車壁響起一陣急促的拍打聲,穆亦瑤回過神,一只手伸到自己面前,虎口處起了一層老繭。
“郡主,請況危急,楚越只好得罪了。”
穆亦瑤抬眼看了看楚越,白色的儒服上已經(jīng)沾滿了鮮血,俊朗的臉上依舊是冷漠的神色。嘴唇有些許顫抖,額角似乎還有微微的汗。
身體驟然一輕,腰部一緊,整個人已經(jīng)被楚越從馬車上拉倒馬上,詫異間,穆亦瑤一時間不能做任何反應。
一手把穆亦瑤固定在身前,一手拉起韁繩,用力一揮,馬立刻飛奔起來。
楚越一縱戰(zhàn)馬,從兩名士兵頭上一躍而過,反手銀劍雙殺,兩名士兵被割喉而死。
“周將軍,務必把車內的兩個女人帶出來。”銀劍一收,沉穩(wěn)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穆亦瑤聽到楚越的話,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想些什么。
“謝謝!”
沒有聽到任何回答,馬掠過峽谷內成片倒于地上的士兵,鮮紅的血液,匯聚在一起。濃厚的血腥味撲鼻而來。穆亦瑤頭上一陣暈眩。
楚越銀劍一劃,劍勢強勁,快疾如電。對著迎面而開的匈奴將軍迎頭痛擊。劍尖一挑,順勢將匈奴將軍的刀挑開,銀劍并未停留,接著戰(zhàn)馬的沖力,向著匈奴將軍的臉急刺而去。
匈奴將軍一刀劈空,銳利的劍尖已到眼前,驚得他魂飛魄散,頭急向右閃,“擦!”的一聲,銀劍擦著右臉,劃開一條長長的血痕,右耳被從中間割斷。鮮血噴涌而出。
不等他反應過來,楚越的戰(zhàn)馬已經(jīng)從他的身邊疾馳而過,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楚越想后一劍刺去。劍尖落在匈奴將軍的大刀之上。匈奴將軍悶哼一聲,一口鮮血噴出,心底一寒。楚越以身負重傷還有如此強大的戰(zhàn)斗力,思及此,心中一片膽寒。畢竟是久戰(zhàn)沙場,借著楚越還要護著懷中女子的空隙,猛駕著戰(zhàn)馬向后逃竄。還不停的叫嚷著“放箭,放箭!”
戰(zhàn)馬的速度,讓穆亦瑤腦子一片空白,眼睛比起,耳邊是呼嘯的風聲,本就是初春,冷風與恐懼,令她瑟瑟發(fā)抖。
還未反應過來,手臂涼涼的觸感一閃而逝。一支長箭貼著衣料飛過。心下大駭,立刻回頭。幾個匈奴兵正把弓箭舉起,對準了他們逃跑的方向。
楚越神色一冷,抽出固定穆亦瑤的手,奪過一邊插在匈奴兵尸體里的長矛,轉身朝著后背的匈奴兵射去。反身之際,一支箭羽從側面的懸崖頂端射向穆亦瑤。
來不及做太多的反應,側身抱緊穆亦瑤,箭羽沒入皮肉的聲響在胸腔里回蕩。
鮮紅的血液如同流竄的生命,從背后的突破口涌出。
屏住呼吸,任由刀光劍影在眼前亂晃,呼吸急促,生命懸于一線間。
匈奴士兵從四面八方涌來,楚越依舊神色如常,但呼吸已經(jīng)有些勻亂。手中的動作卻是越來越快,他必須要帶著懷中的女子逃出。
一只手緊摟著女子的腰部,手心里還緊握著韁繩。如暴風驟雨一般殺進了一片片的敵群中,所到之處,人仰馬翻。
因背后的傷所拉扯,與懷中女子的安全,楚越并不戀戰(zhàn),也不沖向密集人群,盡量找人少的地方突圍,在他身后,只剩下周將軍與其他幾個年輕將士帶著劉媽媽與書雪。
楚越心頭頓生出一種悲涼感。許是看著他們的軍士所剩無幾,匈奴士兵斗志高昂。
楚越面臨的危險加大的數(shù)倍,若單單是他自己一個人,他可以不管不顧,直接策馬放開手腳去搏斗,但是他還要護著懷中的女子。這使得他們的處境越發(fā)的艱難。
正在此刻,穆亦瑤卻發(fā)揮了作用,她握住楚越的手,溫熱的手心滿是冷汗,搭上楚越冰冷的手背時,楚越一怔。穆亦瑤拉過楚越手心里的韁繩,掌握著戰(zhàn)馬的去向。
楚越愣愣的低頭看著穆亦瑤,從他的方向只能看到穆亦瑤完美的側臉,以及眼角流露出來堅定的目光。
“將軍,小心左邊的箭。”穆亦瑤目光敏銳,發(fā)現(xiàn)了從左側射來的幾根箭羽,楚越正在愣神。穆亦瑤從來沒有這么心慌過,續(xù)到了嗓子眼。心緊緊的收縮了一下。寒風刮著手背和心理恐懼的痛苦一起襲來。
無意識的一抓,竟抓住了帶著暖意的衣服,抬頭看,一張冷漠,隱隱發(fā)白的側臉映入眼簾,心里頓時安定不少,緊抓著他的衣服,希望借此帶給自己冷靜和力量。
用力的一甩韁繩,戰(zhàn)馬飛馳而過,箭羽擦著楚越耳際躍過。楚越心底一怔,驚出一聲冷汗。他戰(zhàn)場沉浮十幾年,這是第一次在戰(zhàn)場之上失神。
集中注意力,招呼了周將軍一眾人等,催馬向西北角沖去,這是最后一道薄弱的阻攔,沖出去,就可到達瀑布邊。
楚越悶哼一聲,殺進了敵群,銀劍如梨花翻飛,又似百鳥朝鳳,瞬間十幾人被他刺死。匈奴士兵嚇得有些不敢上前,紛紛后退。
穆亦瑤瞪大雙眼看著前方。風刮過的呼嘯聲許久才停歇,一聲長鳴于耳,馬停了下來。
前面的是湍急的瀑布,水流下方深不見底,水拍崖壁的聲音震耳欲聾。
楚越臉色蒼白,看到此處,表情一愣,想要回頭,匈奴士兵已經(jīng)在逼近,沒有辦法再退,戰(zhàn)馬早已不受控制。楚越深吸了一口氣,想往后轉,一支箭羽從左側閃過。
自己這個樣子,以抵擋不了多久,若要往后就必須突圍。如不成功,兩人都必死無疑。
“你怕嗎?”低聲為懷里的女子,梅花的香味在鼻尖縈繞。
穆亦瑤臉色蒼白的搖了搖頭,隨后又點了點頭。
“怕,怎么不怕。但是死也要死的干凈。”清澈的聲音沒有一絲猶豫。楚越忍著后背的劇痛,沉默了一下,隨即拉緊韁繩朝著前方突圍,馬蹄輕揚,一陣箭雨從前方傾瀉而下。
一支箭直直插入戰(zhàn)馬的前蹄,馬受驚之下,一腳踩空,兩人一馬,就往瀑布底部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