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想避開他一會兒，但他輕易就能讀懂她的心思，把她摸得透透的，而她卻不行，他的眼睛太黑太深了，他所有的情緒，都攏在那雙眼睛后面，她看不懂他。

他臨出門時還說找時間跟她談，究竟談什么呀？

曉夕對著那碟涼拌金針菇出了神。

趙阿姨又望了一眼，心想這孩子，就是莫名讓人心疼。

昨晚她雖然一直待在自己房里，但曉夕后半夜回來她是知道的，那時起，她一顆心就懸了起來，擔心得一直沒敢再睡……聽聽樓上，人倒沒什么動靜，就是狗狗叫個不停……說到狗狗，她又想起每當曉夕叫阿黃時，小川臉上的肌肉，就會微微抽搐，她看得出他心里是不痛快的，即便是不痛快，可嘴上并不會說什么。

小川是個內斂的人，她在這個家庭服務多年了，有時候竟也拿捏不準，他究竟是好脾氣，還是壞脾氣。有時候看他眼睛里明明火星子亂躥，可只半秒便壓下了。

而林曉夕，年紀輕輕的美好的女子，模樣晶瑩剔透，性情乖巧恬靜，任誰見了，總忍不住心生憐愛和親近之意，連高聲說話也是不愿意的，更別說對著她發脾氣了。滿大街漂亮的女孩子多的是，可曉夕這樣的、樣樣都好的，卻不多見。按說，這是小川的福氣。

可是，她是眼見著，這小兩口兒不冷不熱地過了這些年。

霍夫人私下里不止一次探過她口風，她當然明白夫人的意思，只是回答說還好，還好呀……昨晚不就是嗎，一起回了老宅吃飯，可最后該回來的沒有回來，不該回來的，卻偏偏回來了……她這么形容也不準確，反正就這意思。

她暗自慶幸一直沒鬧出什么亂子，可再這樣下去……

趙阿姨在心里嘆口氣，低頭繼續修剪花枝。

或許是她想多了吧，能出什么亂子呢？

林曉夕站在人流如織的商廈，有幾分躊躇，到底買什么好呢？

不用霍河川交待，她自然知道要給果果帶些東西走，大哥工作忙，拖家帶口回京一趟不容易，還有果果，每回都高高興興來，抽抽噎噎走，戀戀不舍的，大人們看了，心里也跟著難受。

本來，她是打算送給果果一副肖像畫的，小姑娘定會喜歡的，可昨晚讓河川攪和了。

買吃的？不好，家里暫時就這么一個孩子，大嫂和婆婆拿著當命根子，這不讓吃、那不許吃，說是外面的東西含了香精和色素，不健康。

曉夕一時犯了難，小孩子的禮物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真是難辦。

周日的購物廣場，人格外的多，熙來攘往，緩緩挪動，而只有她站在那里，咬著手指頭苦思冥想。

想了很久，也沒想出新花樣兒，曉夕決定還是買衣服吧，小姑娘家家的，最愛漂亮了，眼看夏天快到了，穿小裙子一定更招人喜歡。她小時媽媽就喜歡給她買漂亮衣服，說女孩子就要打扮漂亮些，可惜上了學之后，一直穿校服來著，校服剛換下沒多久，她又穿上了新娘裝，做了霍河川的太太……

她轉了一個身，頓時撞到一個人身上，她完全沒有準備，一個趔趄，身子晃了晃，手袋也落地上了。

同時一雙有力的手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