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插科打諢氣氛也沒有剛才那么緊張了，外頭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雨已經停了，雨后的空氣潮濕涼爽。蘇茹從燥熱的小廚房里鉆出來，享受著片刻的舒適。莫離看著蘇茹蹲在院子里無意識的抬著頭，似乎是在休息，又似乎是在瞅著漆黑的夜空。摸摸傷口上縛好的干凈布條，莫離此刻的腦袋里想著以前從沒想過的一個問題：“這個人還殺得嗎？”

作為一個殺手，最悲哀的莫過于對自己的任務動情。其實也并不是所有的殺手都過不了人情這一關，但是手刃一個曾對自己鼎力相助的柔弱婦人，應該無論是誰都會心軟的吧，更何況莫離還未成為一個合格的殺手。

“只要這次的任務完成，先前你在陳府暴露的事就一筆勾銷，你的試煉也可以圓滿結束了！”莫離閉上眼睛，腦袋里就跳出左翼的這句話，本來在陳府潛伏失敗按規矩是要被“清洗”的，也許是老天眷顧，這次任務主公點名要自己做。如果完成試煉的話，就可以功成身退，衣錦還鄉了，想到這莫離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離開家的那年多大呢？5歲？6歲？反正記得是還沒有桌子高，站在偌大的演武堂上，和黑壓壓幾百號孩子一起山呼：“精演武藝，保家衛國！”因為家里太窮，當年瘦的像一只馬猴，尖尖的臉只剩下大眼睛是明亮的。也是因為這一對頗為明亮的眼睛，第一次演武失敗時主公才會放自己一馬。雖然是調來了這從此見不得光的暗部，但總歸命是保住了。第一次任務是一個長著瘡疤臉的嚴肅捕頭，第一次殺人啊！一劍挑破那家伙的喉嚨，垂死的人掙扎著，喉嚨里嗚嗚作響，卻已經說不出一句話。當時自己湊過去，想要聽清遺言，沒想到垂死的人爆發出非同尋常的力量，鋼刀透體而過，真疼啊！到現在只要一閉上眼睛似乎還能聽的到鈍刀摩擦骨頭的聲音。十幾年過去了！當年那些孩子大半都在任務中喪生，只有不到二十人還掙扎著活著，在一次次的兇險中和死神搶奪著命。那一年一個前輩歸老時莫離剛好做任務回來，在演武堂的大廳里與他擦肩而過，做了那么多年殺手的他早就已經不會笑了，但是眼中的那種狂喜真真切切的映入莫離眼中。歸老啊……

蘇茹站在門口，莫名奇妙的看著兀自傻笑的莫離：應該是想到情郎了吧，畢竟是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想到情郎，蘇茹心里突然也溫暖了起來：還是在現代時，蘇茹也曾談過戀愛的，是一個叫做程宇的男孩子，有安靜溫柔的笑容，開起玩笑來要臉紅的，有著典型南方男子的羞澀溫和。這段戀愛的結局也自然像一般的大學戀愛一樣俗套，畢業后兩人一個北上，一個南下。維系三年的感情無疾而終，雖然是遺憾的結局，但蘇茹還是很感念兩人在一起的快樂日子。對于感情一事，蘇茹一直覺得結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感情本身，是兩人在一起時的感覺。

蘇茹悄悄走進去，在莫離身邊找到一個柴堆坐下來，像所有八卦的女人一樣打聽道：“莫離的他是個怎么樣的人呢？”

“啊？”莫離被蘇茹問的一愣。

“別不好意思嗎！說來聽聽，他是怎樣的人？”蘇茹訕笑著調侃道，“住在莫離心里那個人是怎么樣的呢？”蘇茹盯著莫離的眼睛，把莫離弄了個大紅臉，“說說嗎！說說話，就不覺得傷口疼了！而且我真的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