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歡抽回手，拉起衣袖覆蓋上傷口，從那窗戶看出去，天還沒有大亮，也許是因為是陰天，這天才亮得晚。

轉身的時候，看見那男人正站在偏廳里瞇著眼睛看她，深邃的輪廓在醉人的燈光里，微醺，眼光中幾分的探究，幾分的漠然，更加的是疏離警惕。

他看見她在那些人敲門的那瞬間，用藏在衣袖里的刀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劃傷了自己的手。普通的女人，不可能有這樣的氣魄，定然是極疼的，她卻眉頭都不皺一下。

第一次，他看見一個女人，可以對自己這么狠心。

“你可以走了。”她的眸光只是略略地掃過他的臉，就轉身上樓了，口氣有些的晦暗不明。

男人低沉的嗓音破空而來：“你為什么要救我？”問她的時候，男人的聲音都帶著幾分的疲倦，他有一雙極其好看的鳳尾眼，這樣看她的時候，總是讓她感到骨頭都在顫抖。

似乎這是每一個人在被救之后都會問的問題，可是，云歡卻沒有答案可以給他。

在風塵中久了，她自然也就帶上了幾分游戲人間的漫不經心，她站在淡淡光暈的燈光里，回頭笑顏如花。

男人的眼睛里閃過幾分的暗沉，這個女人，果然有回頭一笑百媚生的姿色，只是卻不如風塵中其他女人般一貫的賣笑取悅，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里，都是冷然。

聽見女人清清冷冷的話語有幾分意味不明的哂笑：“我喜歡。”

她救他，因為她喜歡。

男人愣了愣，看見她伸起手來，指著門口，神色已經冰冷，連唇角的笑意都冰凍，這個女子，變臉的速度還真快。

“你該走了。”她說完就轉身上樓，不做停留。

程嫂上來給她包扎了傷口，告訴她那個男人走了，她擔憂地看了看云歡，總覺得今天的事情，太過于讓人驚心動魄，看見云歡不愿意告訴她為什么要救那個男人，也就沒敢問。

“小姐，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我說你為什么救那人，但是，今天的事情，少帥勢必會知道，你要想好該和他怎么說。”程嫂邊給她處理傷口，邊叮囑她。

云歡偏著頭看著窗外，一片的山色迷茫，遠處的城墻之上，警報已經停歇，想必那個男人，已經安全地，逃開了追捕。

天已經亮了，雨下得越發大了，程嫂已經出去，房間里就只留下那留聲機里女人纏綿悱惻的聲音，情情愛愛地唱著歌，她疲倦不已，碾轉入眠。

夢里，她仿佛又回到了三月的倫敦，少女梨落站在長街上，眉目精致，她站在陰雨連綿之中，手彎起來圈在唇邊，對著她喊：“歡歡，你知道嗎？我喜歡川久，如果你喜歡他，我可以讓給你。”

她被夢里太過于真實的聲音驚醒，坐了起來，手臂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她伸手撫了一下臉，冰涼一片，原來又哭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