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中學時代的幸福(六)
- 落夏一地
- 你的雨衣
- 1923字
- 2011-12-02 10:05:34
劉晨俊很臭美,真的很臭美,連蚊子都看不下去了。于是在他一邊抹著香香泡沫一邊放聲高歌的時候,毫不猶豫破口而入撞進他的喉嚨。
為了保持鮮明的憎惡立場而勇敢無畏犧牲自我的蚊子,應該有一首歌來謳歌:
“面朝喉嚨,春暖花開。”
劉晨俊來不及呼喊,臉色大變,咳血似地尖叫。三人沖到浴室門口,一臉關切。詢問狀態。
只聽得里面是一曲離騷般的咳血。
良久,里面飄出一聲細細的聲音:沒事,蚊子飛進我喉嚨而已。
三人面面相覷。無言。各自散去。
曉冉繼續抱著她最愛的流氓兔啃著西瓜看天線寶寶,嘴角的西瓜水絲絲地垂涎。盯著前方兩米的屏幕,明眸大眼一汪的深情并癡情。
小柔抱著收回來的衣服,路過宋家明。
“我來幫你。”
“嗯。”
兩人把衣服放在沙發上,分門別類。誰是誰的衣服,早已銘記在心。宋家明抬起眼睛,對小柔笑了笑,又低下去。一如既往。
每個夜晚,你陪著我,在那個白色的軟沙發里,兩個人,像是前世的夫妻,鐫刻一層一層的光陰。那個時候,我看見了件件被風吹日曬得疲憊不堪的衣服,在我們迎著風盛放在白色風箏的默契里,安然入眠。
家明,不管時光如何淡去記憶的清晰度,不管季風如何來勢洶涌帶走那些覆蓋在年輪底下的純色日光燈,你熟練安靜疊衣服的手指始終藤蔓一樣盤繞在我的心里,你埋頭落下一夜星辰的臉龐始終十字架般銘刻在我的眼里。你蒼涼了我一世的背影,在未來無數個顛簸的人世間,始終盛放在我最最珍愛的高腳杯里。
你可知道,你每一次微笑,睫毛下的低眉遠遠藏著的薔薇花,在無數個波濤暗涌的夢里,曾一次次將我安撫,直至夢境再次晴好。這都是一些深深淺淺回蕩在我不安靈魂里的白色百合,我暗戀著,不肯松手。
劉晨俊終于洗好了。天線寶寶也結束了。曉冉拿著自己的浴衣,優雅地邁進浴室。曉冉喜歡浴室里那只很大很大的浴缸,她說那里是唯一一個可以自由自在的地方,除了銀杏樹下。
蚊子顯然是很喜歡曉冉的。曉冉開始自由自在地唱歌。
這邊的劉晨俊也馬不停蹄地忙開了。他把小小的板凳搬到浴室門口,上面放著精巧的高端錄音機。穿著清涼夏褲和短衣,就那么蹲在浴室門口。直到曉冉再次優雅地邁出浴室。這個習慣,已經有好多年了吧。自從搬進這個溫文嫻淑的小屋,就沒有間斷過。他的書柜已經擺滿了錄音磁帶,再后來就是擺滿了各色各樣的u盤。曉冉總是吵著嚷著想要知道這些是什么。晨俊總是一臉壞笑地搖搖頭,擺一個漂亮的poss說“no”。好像也不是壞笑吧。只是是幸福中帶了一點邪惡。
小柔和家明這個時候一般都是坐在沙發上,把電視機的音量調到靜音。劉晨俊看著他們倆,就知道蹲在門口嘿嘿傻笑。整個閃耀著流氓的光圈。
這是說好了的秘密。等到曉冉二十歲生日,他就要給她舉世無華的驚喜然后牽手一世的光陰陪她到天涯海角海枯石爛。
夜深了。
四個人穿著單衣,手里拿著冰鎮的飲料,望著頭頂那一方圓圓的月亮。呃,總有些團圓的味道。
一盞星火劃過。那是閃著尾巴的飛機。倒是很想看看掃把星群起飛落的悲壯,只可惜,那樣讓人滂沱得熱淚盈眶的壯觀永遠只會出現在六歲女孩藍白色窗簾的夢里。
一只螢火蟲打著燈籠飛過。
兩只螢火蟲打著燈籠飛過。
又一只螢火蟲打著燈籠飛過。
三三兩兩,成雙成對,從花園里神清氣爽地招搖過市。后屋有一只小小的池塘,收留了這些無家可歸的孩兒。
“哇,好美啊!”曉冉不失時機地贊美著。
然后一切又恢復平靜。平時說的話太多了,遇到一片精靈們居住的夜,大家彼此都不愿互相搭理了。廢話少說,不傷腎。
小柔抬頭看見,宋家明被風吹過輕輕蕩漾開來的劉海下,藏著的明明滅滅的眼眸,在遙望黑夜里那一輪即將盈滿的月亮時,閃動著朵朵的奇葩。身后的日光燈,將四個趴在欄桿上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天上的月亮在天上飛,地上的人兒在地上看。喝飲料的咕嚕聲在歡快的跳躍。
“馬上,我們就要畢業了。”小柔說。
“我要去上海。”曉冉說。
“我也要去上海。”劉晨俊嘿嘿地笑著。
“干嘛要跟著我。”飄過一把眼神,結結實實地落到劉晨俊身上。
“有你柴曉冉的地方,才是我劉晨俊的家。”
“誰要和你有個家。死臭美的家伙,連蚊子都不樂意待見你。”
“那是蚊子不識貨。你柴曉冉的眼睛,我知道比那賊亮多了。”
“你呢。家明?”小柔見家明不說話。
“去月亮上好了。當有人想我的時候,抬頭就可以看見我住在月亮里。“
“家明,我用神州七號把你送上去吧。免費的。省得在這里賣文藝。”劉晨俊一把攔過他的肩膀。一樣身高的兩個男孩,周身都閃著不一樣的光芒,在黑夜里清晰可見,親密無間。
“呵呵------”
夜真的很深了。
四個人躺在各自的被窩里,想著各自的心事。
那一年,那一條街,那一輪滿月。還有宋家明,你對我說過的生死契約。我不曾忘記。
很多年以后,小柔回頭看看才發現,那條很短很短的街,其實我們已經走了很長很長的歲月。每個人,目送著沿海的日落、緊抱一個醉生夢死的枕頭、游不出回憶卻學不會放手、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