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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幕雪

翌日,天空晴朗,萬里無云。

藍若撐起上半身斜躺在床上,胸前是嬰兒小小的身體。她閉著眼睛,嘴唇微抿,小小的、還未完全張開的五官雖不甚清晰,但卻已能初初窺見她日后的容顏。只見她安靜地睡在那里,藍若的雙眼一瞬不瞬的注視著她的睡顏,嘴角勾起一抹慈愛的笑容,冰藍色的眼中卻是一片黯然。

楚孤痕默然站立在窗邊,紫色的眸子靜靜的注視著天際,神色復雜萬分。

“孤痕,給孩子起個名字吧。”藍若柔柔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楚孤痕的沉思:“現在的我們,不要去想太多還未發生的事。只要珍惜了現在我們一家三口還能在一起度過的時光就好,若是日后真有什么不測,也總有過開心的記憶和歲月。”

聞言,楚孤痕皺緊了雙眉,面色忿忿:“我們都已經退至到如此地步,你舍棄了你的家族,我舍棄了我的手足,我們舍棄了所有能舍棄的,竟然也不能減弱半分那個人的怒氣嗎?難道真的要我把你拱手相讓,才能滿足他嗎?”他的聲音冰冷,眼中盡是一片肅殺:“他的野心未免也太大了吧。坐擁了天下成為一方霸主還不夠,還想奪人妻子,坐享齊人之福,他還真當我楚孤痕不敢跟他奮死一拼嗎?!真真是欺人太甚!”

藍若目光悲戚,雙眼亦是滑下了淚水:“都怪我當初識人不清,與他相伴數千年的歲月居然都未曾看清他的真面目,害的我們一家三口現在只能成為無家可歸的游子,還害的你們父女兩個只能陪著我過這東奔西躲的日子......”她的聲音里滿是悔恨,淚,也落得愈加快了:“我的族人因我而死傷大半,昔日顯赫的氏族落得如今冷寂的下場,我的兄長因我而與自己心愛的女孩天人永隔,甚至還被封印在蠻荒之地。我的父母因我而被囚禁,剩下的族人也皆被限制了自由,連本家也不能隨意出入......我,真是個千古罪人。”

她的語調尖銳,甚至還帶了一股奇異的詭譎陰冷,“當初就是因為我的不斷退縮和仁善之心所以硬生生的將那些嚴重的后果帶給了我的族人,現在我什么都不剩,什么都沒有,唯剩你和孩子還在我身邊,我絕不能連你們兩個也一起失去!躲了千百年,狼狽了千百年,這一次,我絕不會再次重蹈千年前的覆轍。”

“若兒,你......”楚孤痕微微一嘆,紫色的眸中滿是擔憂與不贊同:“你是找那個人嗎?別傻了,那個人的性格你我又不是不知,與他為盟不異于是與虎謀皮,甚至最后還可能死無葬身之地。別擔心太多,也別想太多,你的父母兄長和族人的事并不全都是你的錯,你們藍家根基太深,本就已經引起他的警惕與不滿之心,就算當初你嫁給他結局也不會有什么改變,一樣會在某一天被他所深深打擊,這是早晚的事。”

“可是......”藍若張嘴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疾步而來的楚孤痕伸指按住了唇:“噓。什么都不要再說了,也別再想什么不切實際的事了。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也不是誰的錯,只怪命運弄人,只怪與你青梅竹馬的不是我而是他。但現在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我們有著一個可愛的孩子可以在我們膝下承歡。乖。我們現在來替寶寶想名字好么?”

楚孤痕的語調輕柔溫和,帶著一股濃濃的寵溺,藍若深深的看了一眼楚孤痕英俊的面容,用力地點點頭,“好、好啊,那你說,我們的孩子應該取什么名字好呢?”

“吶。看她膚若凝脂,而且出生之時天幕猶如夜色降臨,甚至還帶著濃濃的冰雪氣息,我們就叫她‘幕雪’可好?”楚孤痕眼角帶笑,眼中笑意濃郁,充滿了父親般的慈愛。

“好。就叫幕雪。”藍若輕聲應和,冰藍色的眸中滿是幸福與堅定。

吶,我最最珍貴的寶貝,以后就請你好好呆在我們身邊,快快樂樂的長大吧。你的父親和母親都會用生命來守護你的。我的孩子,你聽到了嗎?這是娘親對你最真實的承諾。

而同樣陷入自己的思緒中的楚孤痕都沒有發現,被他們兩個圍在身體中間的幕雪睜開了她的雙眸,與藍若相同的冰藍色眸子內一閃而過的冰冷嗜血,與深藏眼底的血紅色光芒。她的唇角微掀,一抹邪魅冷傲的弧度在她稚嫩的臉上悄然綻放。

時光飛逝,轉眼已過三年歲月。

一棵巨大的參天古樹下,一個小小的身影正背靠著粗大的樹身,微闔著雙眼,神態安詳。女童有著一頭漆黑的墨發垂至腰間,細碎的劉海耷拉在額前,遮擋住了一雙眼角微微上挑的眼眸,她的右眼眼角有著一滴嬌艷妖冶的朱砂痣,為她尚還稚嫩的臉頰增添了幾分艷色。小巧的瓊鼻,紅潤的朱唇不點而赤,微微上揚的嘴角,帶著幾分似笑非笑的弧度和幾分天真爛熳。一身潔白的布衫難掩她身上不時透露出來的邪魅,雖然布料略顯粗糙,但也依然遮擋不住她身上內斂的高貴氣息。衣上繡著的幾朵薔薇花開得正艷,冷冽而又美麗。

微風吹過,揚起了她未加裝飾的長發,悉悉索索的樹葉自空中飄落,其間夾帶著鮮花的芳香,繪就了一幅唯美的畫面。此時的歲月靜好,微暖的陽光照射在女童稚嫩的面容上,為她平添了幾分暖意。

“幕雪——幕雪——”遠處傳來的呼喚聲,生生打破了這份寧靜。被喚作幕雪的女童驀地睜開了雙眼,一雙冰藍色的眸子冷冷的注視著由遠及近的男童,面色冷凜,不見絲毫表情。

待到那個男童終于氣喘吁吁地跑到幕雪的面前時,她才冷冷開口:“說吧,又有什么事?”她的語氣充滿了不耐,一雙好看的秀眉微微皺起,“瘋瘋癲癲的,真不知那么成熟穩重的石叔怎會生出你這等頑劣的兒子。”

石小磊委屈的撇撇嘴,語調中帶著一股撒嬌:“爹爹才不像你說的那般成熟穩重呢。每天晚上都能聽見他仿佛瘋了一樣的吼聲和打我娘親的聲音,害的我娘每天晚上都要那么大聲的哭叫,還害的我每天晚上都不能好好的睡覺。還是楚叔叔好,又不欺負藍若姨姨,還對你百依百順的。”他的聲音帶著一股濃濃的不滿與艷羨,一雙晶亮的眸子滿含天真的望著幕雪:“那我們兩個來換換爹爹好不好?就一天,就一天,楚叔叔當我的爹爹,藍若姨姨當我的娘親,好不好嘛?”

聞言,幕雪的唇角不易察覺地微微抽搐了一下,腦后劃過幾天華麗麗的黑線。這笨蛋......“閉嘴啊笨蛋,你到這里來找我不會就是來說這些廢話的吧?”幕雪的語調毫無任何起伏,甚至連臉色也毫無改變。

石小磊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幕雪,發現她只是如往常一般的面無表情,并沒有出現什么其它多余的表情變化后,這才無辜的撇撇嘴,小聲的嘟囔:“干什么每次都這么兇啊,每次都說我是笨蛋,本來不笨的人都會被你說成笨蛋的啦!可惡。不就是腦子比我好使那么一點點嗎?”他自認為自己的聲音很輕很小,卻不料全部都被身邊離他很近的幕雪都一字不落的聽見了。幕雪強忍住笑意,依舊語調冷冷的開口:“石小磊,你要還不說來找我干嘛就給我滾回去,不要再在這里浪費我的時間。”

“哦......”石小磊拉長了聲調回應,然后才在幕雪冷若冰霜的目光下說明了來意:“是楚叔叔叫我來喊你回家的呢,他說有禮物給你......”話音剛落,他就看到幕雪的身影已經遠離了原來的位置,快速地跑向家了。“喂——楚幕雪你這沒良心的,等等我呀!”石小磊大叫著同樣向幕雪跑去,留下一地的陰影。

而逐漸遠去的兩個孩子沒有回頭,自然也沒有看到之前幕雪背靠著的那棵大樹樹枝之上,憑空顯現了一道紫色的身影,尊貴而又邪魅。

他緩緩降至在幕雪之前靠躺的位置,靜靜將頭靠在樹干上,漆黑的眼眸深邃,骨節分明的左手抬起,搖搖指向幕雪離開的背影,輕啟薄唇,卻是對著虛空吩咐道:“去,查查這個女孩的父母,究竟是不是楚孤痕與藍若。”

“是。”一道難辨雌雄的聲音在虛空之中響起,隨后一陣破空之聲響起,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向著暗島村的方向飛速而去。

而逐漸離去的幕雪也仿佛察覺到了什么似的,驀地停下腳步,倏地回頭,冰涼的眼神直直的望向那棵大樹,卻只發現一地的空余。“難道是我的感覺錯了么?明明是空無一人的空地,我又怎會覺得那里有一道充滿探究的目光在窺視著我?”她暗暗想道,隨后便搖了搖頭,返身繼續跑向村莊所在的位置了。

而就在她剛剛轉身的瞬間,紫衣男子的身影又瞬間出現在了原地,他輕揚唇角,眼神充滿了玩味與興味,“真是個警覺性很強的孩子呢,若是讓你離開了這暗之島,不知你又會展現出怎樣的風華?”

一陣微風吹過,揚起了他銀白的長發,衣角翻飛,整個人沐浴在了陽光之下,風華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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