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是溫情重逢還是意外相遇
- 風吹晚春
- 蘇傾夏
- 5693字
- 2013-03-15 10:39:24
《四》
從昏昏噩噩中的回憶驚醒來的白迦南,撥通陳若的電話:“陳若,把畫家梁然的聯系方式發過來,我今天去找他簽約。公司的事你看著辦!”
“可是,您不是讓陳編去嗎?”陳若問。
“告訴他,不用了。我親自去,省的泡湯。”白迦南也不知道這個理由來說服自己是不是好一點。
“好的,我立刻郵給您。”
挑挑撿撿選了很久,白迦南才勉強從一堆名牌華麗服飾的衣柜里,找到一件稍稍看起來顏色樸素的藍色百褶小禮服。畫了一個簡單的妝。開車去江川大學。
即使白迦南已經努力做到很低調,但在一群單純天真小清新的大學生中,仍是時尚優雅的讓人紛紛側目。
江川大學人行道兩旁種著高大綠意簇簇的香樟和法國梧桐,蔚藍的湖邊開得很含蓄的紫白色蓮花散發著幽幽清香。條條絲線般的柳樹在風中來回舞動著。身邊懷抱著書本,小跑著趕著去上課的學生們。
女伴之間親密的拉著手說笑著,男生們打打鬧鬧的很熱鬧走過,白迦南望著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她們,心里泛過一股說不出的酸楚。
如若當年白晴愿意讓她去讀大學,那么現在,她的人生會不會就是另一番景象?
她想到之前看過的一本書上,主人公說讓人想死一千萬次卻仍然茍活著的生活就是人生。
她還能回頭嗎?就算她想,也回不去了。這是她無法避免無從選擇的人生啊!
白迦南重重的嘆了口氣,向藝術學院走去。
院主任在看見白迦南遞過去的名片,立馬換了一副畢恭畢敬的態度,吩咐秘書打電話叫梁然過辦公室來。
然而白迦南卻制止了他,說要親自去找梁然。主任很是奇怪與傳聞中冷酷無情不同的白迦南,卻如此這般對待新人很是佩服。于是,親自打電話給了不知何事的梁然,讓他在畫室門口接待白總編。
另一邊,站在畫室一樓門口,一頭栗色短發,穿著藍白格子襯衣,清爽帥氣的梁然,腦子里不斷搜索著“白總編是何許人也”。
遠遠的就看見修身藍色百褶裙,酒紅色短發,笑靨如花的女子踩著優雅步調向他走來。
“迦南???”待到她走近,梁然不可置信的試探著開口。雖然眼前的人轉變如此之大,但白迦南眼角獨特的黑色淚痣,他不可能認不出。
“嗨,阿然,好久不見。”聽到梁然熟悉的溫柔的聲音那一刻,心里一陣暖流移過:“我還以為你早就忘了我,沒想到你一眼就認出變成這樣的我。”
“真的是你。”仍然不敢確信的梁然說:“你變了、、、、、、好多!”
一時間,兩人心中都牽起一陣說不出的滿滿愁懷。關于彼此不愿多提及的過去,還有車站的絕決,相顧無言卻是很默契著不約相視而笑。
“哇,梁然。你丟下我們,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膽的和美女約會被我抓個現行哦。”。
身后傳來一個很是好聽像一股春風拂面清脆明朗的聲音。
兩人同時看過去。梁然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而白迦南卻不知該說什么才合適,只是沉默的看著從畫室款款而來的另外兩人。
從來不會覺得會在容貌上輸人幾分的白迦南,看到女孩兒的第一眼,心里也不得不承認。
雖然作為時尚雜志總編也見過不少漂亮時尚的女媛和模特,打交道過說不清的所謂高貴的白富美。
但,眼前這位。有著一頭讓女生羨慕的自然的金黃色海藻般微卷的長發,精致的五官和如雪般潔白的肌膚,更為使她吃驚的是女孩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深邃而迷離,像大海一般蔚藍色的眼睛,加上她170cm多的身高,和一雙修長雪白滑嫩的手。
即使是穿著可愛的沒有款式的T恤和樣式簡單甚至還有些發白的牛仔褲,一雙不是正品的NIKE跑鞋。
可她渾身上下眉眼之間散發的高貴氣質,是不管多廉價的衣物怎樣都掩蓋不了的。
女孩嘟著嘴微笑的望著她和梁然。白迦南還注意到女孩兒左手食指上有個很奇怪的紋身。
而站在女孩身旁的男生,比182的梁然都還要高出一個頭。
濃墨般的碎發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藍色光,藝術家雕刻的面容。性感的單眼皮,高高的鼻子有很好看的弧線。如同藝術家的手上是一只萬寶龍手表。他穿著今年最流行的黑白條紋衫,外面套著一件黑色單排扣背心,脖子上系著一條世界地圖花紋的領巾。
白迦南一眼就可以確定,他一身看不出品牌的華服應該是由其私人服裝設計師根據個人體形和風格量身定制出的獨一無二的高級時裝,并且在他袖口處有個獨特的像是一朵花的標志。
男生清淺不張揚的笑容,使得他給人一種云淡風輕的感覺,估計泰山崩于前,他也會不眨一下眼。加之不同于梁然溫柔如風的聲音,男生淡淡穩穩的沒有太大起伏的聲音,卻能讓人浮躁的心奇異的平靜下來。溫潤如玉的男子說的大抵就是他這樣的吧。
就這一刻,白迦南忽然發現不管用多名貴的服飾和完美的妝容來粉飾自己骨子里的自卑。這兩個人才是真正的貴族家的孩子。他們身上與生俱來的是世代傳承下來的獨特氣質。
這是一個沒有受到過真正貴族家族世代積淀下來的家族文化教育的人,怎樣都偽裝不出來的。這就是真正的貴族和用奢華時尚裝出來的貴族最大的區別。
因為要知道“貴”從何而來?并不是穿成“小花豹”就是貴氣逼人,內外兼貴才是王道。限量版的稀有皮包,近乎于藝術品的高級定制服裝,手表,跑車、鞋子等等,都是不可復制的個人專屬。高級定制設計師Tom就說過:“穿什么樣的時裝,過什么樣的人生。”
她在心中暗暗嘲笑。有些人生來就是這般讓人望塵莫及,而像她這樣卑微不惜一切努力向上爬的人是一輩子都無法比較得了的。
回過神來,白迦南才意識到剛剛上下打量他們的舉動著實很失禮,正準備道歉。
女孩卻看出她心思,開玩笑似大方的說:“沒關系,這樣的反應我們見多了,不過你可別把我當做是和梁然穆森富家公子一樣,我是窮閑人一枚。我叫蘇傾夏。”
“穆森?”這個很熟悉卻讓她心生疑惑的名字。
“迦南,這是傾夏和穆森。跟你說過的我的兩個摯友。”梁然介紹著。
熟于交際很快就鎮定的下來的白迦南禮貌得體的點頭笑著說:“你們好,我是白迦南。聽梁然常說起你們。”
“你就是那個白迦南啊,喔。今日一見,終于知道為什么阿然剛回江川就到處派人找你。真是美得會讓人念念不忘啊!”蘇傾夏驚奇的睜著美麗的藍色眼睛笑。
一語,明顯話中有話,讓白迦南不知該怎樣回答才什么合適,只是微微笑著。
“傾夏!”梁然臉紅著制止,估計待會兒指不定她要冒出什么話來。讓兩人下不了臺。
“難道要找梁然的白總編就是你?”一向冷靜的穆森發問。
“哇,難道,你就是,就是、、、”
“時尚風向系列雜志的白總編,時尚界的奇才。”見蘇傾夏苦惱著“就是”,穆森好笑著搖搖頭,很快就替她說了出來。
“別這么說!哪里是什么奇才,不過是僥幸運氣好。”白迦南盡量謙虛的語氣,卻還是讓一旁的梁然反應不過來。
他雖然猜到白迦南改變不小,卻沒想到她竟是連平時不會翻閱時尚雜志的穆森都略有所聞的人。心里五味陳雜說不出什么滋味。
“那你今天來找阿然,到底是為了什么事?”蘇傾夏問出梁然的心聲。
“是這樣的,梁然往我們《境界》藝術雜志投了他的獲獎作品,我是來找他,商量能否和我們公司簽約的?”說到那幅畫,白迦南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著說。
“簽約?”不是因為想見我一面嗎?當初梁然之所以會投稿,也是希望有一天白迦南可以看見那幅只有兩人知道故事內容的畫,按照上面提供的聯系方式聯系到他,卻沒想到竟是為了簽約,梁然有些苦澀的笑了笑。
“嗯,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邊吃邊說吧!”白迦南提議道,畢竟這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
“你和阿然去吧,我和穆森還有事,畢竟老友重逢,你們肯定有很多話要說,我們在也不方便,是吧,一卓?”蘇傾夏用胳膊輕輕碰了碰一旁的穆森。
穆森欣然領會:“對,梁然也找了你很久了,你們好好聊聊吧。”
梁然知道,好友是為了給他們創造機會,但他不知道是否迦南還是當初的迦南。
“吃個飯而已,一起去吧!”白迦南極力勸道,她也不知道只剩下梁然和她,場面會有多尷尬。但是蘇傾夏和穆森還是推辭她的邀約,道別離開,丟下梁然和她沉默的站在原地。
而后,兩人找了一家高檔西餐廳。
相對坐著吃這頓時隔期盼了5年的飯。不同于老友重逢淚眼婆娑憶往事。兩人就好像是拼桌就餐的陌生人,各自低頭沉默著。
梁然想現在的迦南應該很討厭別人提起她的過去吧。他是唯一的一個知道她真實過去一切的人,那就更應該閉口不提。
一頓飯下來,白迦南中間接了3個電話,回了5次短信。面前的牛排也沒怎么動,倒是喝了不小的酒。梁然猜著她什么時候學會喝酒的呢?幾杯下肚,竟也沒看見她臉紅和一點醉意。
“不好意思,公事處理起來有點繁瑣。對不起。”發完短信的白迦南一臉抱歉的看著,攪著盤子里西蘭花的梁然。
“不會。還好。”梁然淡淡笑了一下。
“現在,我們談談合約的事吧。雖然我知道,你可能不在乎這件事,畢竟你家的實力我也知道,但是阿然,跟我們公司簽約的話、、、、、。”
“迦南,你知道為什么我會畫那幅畫去參賽嗎?”梁然放下刀叉,打斷她,問了白迦南一直擔心他會問的問題。
“你離開那個地方,一個月后我就回來了,我拜托穆森找人去找你,我擔心你一個人要在江川生存下去有多難?我害怕你受傷,擔心你被人欺負。”梁然難過說不出話,停了停,說:“所以我畫了那幅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內容的畫,我盼望有一天你會看見,然后按照上面我留下的聯系方式,聯系我。迦南,我整整掛念著5年了。5年里我沒有一天不想你。可是,這一切都是我單方面想多了。你過著比我想象中還要好的生活。”
忍著呼之欲出的眼淚,梁然頹敗黯然的低下頭,不去看對面白迦南的臉。
可是如果他有看,便會發現從他開始說話時候,她就泛紅的眼眶,卻倔強的死死咬著嘴唇忍住沒哭。她和他一樣。有太多對彼此的掛念,想要訴說,想要他知道。
她想說這5年里為了生存下去,她過得有多么破敗不堪。從未睡過一次安穩覺的她,有多想念當年靠著他肩膀安心睡覺的時光。
她也想問,這些年你過得好嗎?有沒有偶爾想起我來?想起我是微微地溫柔笑著還是傷心難過?
但是,如果5年前卑微出生骯臟的自己配不上干凈單純的少年梁然,那現在如此骯臟的自己更加不能玷污了年少成名前途無量的他。
梁然,我要是再次在你的生命中抹上污濁的色彩。那我白迦南真他媽的不是人!!!
“對不起,阿然。我只是,只是希望我可以為你做一些事,你知道的。我欠你那么多。”平復好情緒的白迦南。無奈幽幽的說道。
梁然深呼吸,抬頭對白迦南爽朗的笑:“對你好,本就是我發誓要做到的事。你不用感到欠我什么,真的。”
“可,我。梁然。”這一路走來真的只有對你是滿滿的愧疚。
“這樣,我跟你簽約。但你就不要再有欠我的這種想法,好嗎?”梁然妥協,他想,如果這樣讓你好過一點,那又有什么難的呢?
白迦南苦笑的點了點頭,到頭來還是你毫無怨言的為我。
飯后,白迦南開車將梁然載回家。一路上,兩人沒有怎么說話。兩個座駕隔得這么近,可是卻感覺又那么遠。像是天上織女牛郎之間的那條永遠無法橫跨的銀河。
“我走了。你回去小心點兒。”梁然在關上車門的那一刻,不舍的道別。
“嗯,改天叫上你的朋友,一起為你慶祝吧。電話聯系。”
“嗯,再見。”
“再見。”
黑色寶馬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了黑不見底的夜色中,梁然轉身向家走去,走到一半,卻緩緩蹲在原地,一如當年環抱著手臂默默哭泣的白迦南,無法控制的像個孩子似的嗚嗚的哭著。
迦南,是不是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迦南,知道嗎?你離開以后,我有在我的窗臺掛了一串藍色風鈴。每當河畔的風拂過,那聲音就好像你的少有的笑聲,清脆。干凈。那么透明,是我最愛的歌曲。我常常一個人在墨城沒有風的懸崖邊,靜靜的看著天邊回歸的鳥兒,閉上眼,假裝你靠在我的肩膀上熟睡。肩上你咬過的痕跡,在我掛念你的時間里,顏色一天比一天深,像是你烙在我心上的封印。每想你一次,就疼一寸。
迦南,我篤定的以為幫你實現你想離開墨城的夢想,是給你最好的禮物,是讓你在那么苦痛的歲月唯一可以開心的事。
可是,如果我知道,這樣便是讓你和我徹底沒關系,我寧愿自己留在墨城一輩子陪著你,也不愿讓你一個人在這江川城孤單單的奮斗浮沉。因為讓你幸福,是我發誓要做到的事情,就算別的事無所成就,但這件事,我一定要做到。
迦南,現在,我燒掉了從你離開那天起為你記的日記,刪掉了所有保留著你的信息,我知道我死死的抓著回憶,會牽絆著你一心向前的心。知道嗎?我常常用鉛筆寫日記。因為這樣我可以隨時擦掉字跡,撰寫任何我想要和你的在一起。
可迦南。我的心從就不答應。它不允許我擦干凈記憶,與你在一起的所有,用盡余生的力量,都將擦不掉,像是我褐色風衣上的一大團墨漬。任我怎樣清洗,它都頑固地不離去。
迦南,我很知足。真的。我和你有那么一段歲月是單單屬于我們兩個人。其實,我早就預料到,從你選擇離開的那一刻。即使我們有勾勾手,時光的洪流早已把我們分開各兩邊。你知道我大學的志愿是有多想要去潮濕的南方么?
因為我想,你在風沙的北方,這樣南北與你遙遙相隔,我就不會因為你離開了我而感到無奈難過。可我又不放心你。不會有誰發現我曾落淚,他們不知道,淚雨下在心里,不是傷心人怎能看見。
迦南,現在的你,以后,在你的生命里。可以分一點點的時間來想念我嗎?
如果不會我也不會悲傷。因為要高飛的你需要忘記,丟掉過去。
迦南,你要幸福。要狠狠地抓住每一次能夠幸福的機會,不要讓任何人搶走。
而我再也不能給你你想要的幸福,那么我就靜靜的呆在你身后,守護你的幸福。
有一天,你若回頭找我,我仍在原地,等你。
而開著車的白迦南看著后視鏡里再也看不見,一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梁然變成一個小黑點,最后消失。她將車停靠在馬路邊,趴在方向盤上嚎啕大哭起來。
梁然,我們是不是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梁然,從來沒有告訴過你,你是我生命中最美的風景。
謝謝你!我知道你討厭我說謝謝,但我真的想說謝謝。也許今后不會再遇見像你一樣給我純純感動的少年。此生,我已足夠,因為你懂得我的,你知道我是怎樣的,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你為我擋下那些拳腳和蜚語流言,幫我實現一心想離開墨城的夢想,即使現在的生活不是我當初所設想那樣,但我從不后悔。只因你曾說我的幸福是你的全部。靠在你肩膀熟睡,你為我拭去眼角的淚水,為我涂藥,那些歲月好好的留在我的年少時光。
梁然,現在的我,變得越來越勇敢無畏。可偶爾沉淀下來,我才發現,你早不在我身邊。
曾經很相信一個人,到如今誰也不相信。這就是你帶給我的。我在離開你以后便真的徹徹底底把自己變成了孤單單的一個人,我只知道我在我自己心里打了個死結,我變成了作繭自縛的蠶蛹,可能最后會絞殺了自己。
但我這樣的人,也許死在自己手中也是一種幸福。我怕臟了別人的手。
可是誰又能預見這樣的重逢和相遇,是既定的緣分呢,還是命運再一次不懷好意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