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漸停，林子里很安靜，仿佛可以聽的到樹木花草長葉開花的聲音，空氣潮濕而舒適，春夜微微的涼風一陣陣浸透衣衫……

密林深處有一條青石鋪就的小路，蜿蜒向不知名的地方……

流焰呼吸著安靜的空氣，連腳步也盡量輕地踏在青石板上，像是害怕驚動了這里的安寧。

青石路的盡頭是一座白墻青瓦的宅院，院門隱藏在兩叢竹子之間，角度不對的話，還真是看不到院門。

難怪他說很隱蔽。流焰側過臉去看柳樾的表情，玩味且有深意……更多的是得意吧：我柳樾真是絕頂聰明！只不過是家門隱蔽了一些，得意個什么勁。

小欣的目光更多的是贊許：“柳叔叔，你帶我們來你的秘密巢穴，不怕我們說出去么，你可是值五千兩銀子的啊！”

柳樾道：“不要說是秘密巢穴那么難聽，這里可是我家啊。走吧，先進去。”

他當然不用擔心，人生地不熟，對這里的認知還是通過他得知的，況且就算是采花賊，總還是有點本事的，萬一告發失敗，被他追殺到天涯海角……不過話說回來，采花賊有家人么？

進來院門并沒有看到影壁，是一個的天井院落，這里應該只是一個后門吧……

話說現在應該是晚上的十點左右了，可幾乎每個房里都亮著燈，院落里還有數盞五顏六色的燈籠，這院子的面積肯定比現在目測的要大得多，這么多的房間……他的家人很多么？

流焰正打量著這個古典庭院，一個灰色道袍，面容清秀的道士，拖著拂塵迎面走來，二十左右的年紀，身后還跟著一個嬌小的道姑，這里是道觀么？難怪柳樾那么得意，采花賊藏在道觀里，誰想得到？

“柳哥，你怎的現在才回來？”清秀的道士走上前，拉起柳樾的手，又朝流焰這邊看了看，眼神仿佛帶著幾分醋意：“柳哥可是又有了新歡，特帶了給大伙瞧的。”

流焰心里偷著樂了一番，原來這秀氣的道士和柳樾……兩人倒是蠻合適……

柳樾微微揚起嘴角，眼神之中卻不帶一絲笑意，他托起道士的手，語氣溫柔而平靜：“玄危，下次再這樣……就殺了你哦。”

玄危臉色一變，立馬縮回手去。看來不是分桃斷袖，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這兩位是我的朋友，吩咐下去好好招待”柳樾依舊是滿臉的微笑，轉身看著流焰和小欣：“房間的話，你們是分開住還是……”

“我們住一起！！”她們兩個的思想終于同步了。

夜色凄迷。

小欣已經睡著了。

現在大概已經是十一點多了吧，換個環境就睡不著，剛到日本時也是這樣。流焰輾轉反側，現在算是在一千多年前吧，歙的時間和北宋初年應該不差，公元九百七十多年，歙州是早期的徽州，現在的皇帝叫什么西門江陵。這些會不會都是假象呢，朝代不存在，那物體呢？

剛才進了房間，小欣只吵著要睡覺，都還沒來得及參觀。流焰拿起桌邊的火折子，拿掉蓋，小心的吹了一下，居然有火了！好神奇的東西……流焰一邊欣喜著，一邊將床兩邊的紗幔放了下來，點燃了屋子里所有的蠟燭。

和電視劇里看到的差不多，只是還要精致很多，墻上的古畫，案幾上的金絲香爐，窗邊書桌上的古書，陳設的瓷器……對古代的知識，她只在電視劇和一些閑書里看到過，基本沒什么大用處。

對瓷器，她只知道哪個時代有什么樣的瓷器……有兩個天青色的觀音瓶，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柴窯了，流焰加倍小心地捧著那個天青色的瓷瓶，柴窯啊……すはらしい（好厲害）！以前只在書上和博物館見過。

“這么晚還不睡么……”一個幽幽的聲音傳入耳朵，近在咫尺……流焰嚇得大叫一聲，松開了手中的瓶子……

原本該落在地上的瓶子，眨眼間到了來人的手中，流焰打量著站在她身邊的男子，月白色的長衫，那微笑，蒼白的臉色，挺拔的身材……“柳樾？”

他現在已經不是假笑了，笑得別提多自然：“嚇到你了啊……”

流焰白了他一眼：“就算這里是你家，也不能不敲門就進來。”

“你的門沒有關，燈又亮著”柳樾坐到放著香爐的香案前，手支著下巴，問道；“西班牙人晚上睡覺都不關門的么？”

流焰也坐了下來，學著柳樾的樣子：“你的容貌和剛才不大一樣，是易容術么？”

“差不多。”柳樾向小欣那邊看了看：“她睡著了，那有些話，就跟你說好了。”

“你說。”

“想必，流焰姑娘也該想到了吧。”柳樾站起身，慢慢地踱到窗邊：“這個庭院真正的面目。”

他用了面目這個詞，流焰瞇起眼睛，道：“剛進來時，看到那個道士，以為這里是個道觀，也問了領我們來的小道士，他說這里是落竹觀，再問下去時，他低著頭也不吭聲。后來……”

她頓了頓，看著柳樾的背影，接著道：“后來，我從雪隱出來時有很多房間里不僅亮著燈，還聽得到嬉笑的聲音，況且，一個道觀里，怎么可能就那么幾尊神像。所以我看，這里該是一個掛著道觀之名的妓院……”而且，道姑是妓女的話，道士……還有那個領路的小道士，絕對不超過十歲，肯定是孌童了……

他們這里的生意好像還很好。男人就是喜歡褻瀆那些看上去神圣不可侵犯的人，神圣不可侵犯的職業，道人，尼姑，修女，護士，教師……最好的例子就是商紂王拜女媧時干的事。柳樾無疑是很了解這一點的。

柳樾轉身看著流焰，道：“流焰姑娘真是聰明……”

眼神里看不到一點贊許的意思，裝什么……流焰扯了扯嘴角，心里忽然萌生了一個想法，柳樾不會是想讓她和妹妹做這里的……她的脊背忽然一陣寒意，自己差三天才十二歲，就算是十二歲了也是未成年，就算這個時代那種事什么年紀無所謂，然し（但是），逃跑的話，兩個人怎么斗得過他們那么多人……

她的頭越來越低，壯著膽子問了句：“你……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在你這里……”她忽然覺得不知該怎么說才好，半晌擠出一個詞：“工作……么？”

“是工作！”語氣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那樣斬釘截鐵。

流焰的身上已經冒出了冷汗：“我……”

“是工作，但不是和那些道人一樣的工作。”柳樾面容肆虐著笑意：“不過是端茶送水的工作，你們可愿意。”

流焰立刻感覺頭上的烏云散了去，一派朗朗乾坤好氣象，不過話說回來，讓救命恩人端茶送水還真沒聽過。

柳樾好又讀出了她的心思，道：“你們遠道而來，在外面難免受苦，只端茶送水，并不會很辛苦，我也自會付你們工錢，這樣也不會覺得像是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