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起時，房屋之中更加黑暗。

因為不肯在對著太陽的地方開一扇窗，還是因為那里本就沒有窗。

不知名的風吹動天青色輕薄的紗幔，地板上，凌亂的淺白華服被纖長的手指輕輕帶起，悄無聲息。絕美的容顏，優(yōu)雅迷人的動作，舉手投足，傾國傾城。

背后驀然伸出一只手臂，輕輕環(huán)上他的腰身：“七哥……要走了么……”語氣仿佛帶著怒意，卻又像是嬌嗔。

西門江月握著他的手，回過身，凝望著江陵：“若是再不走就會有人來了。”

西門江陵淺笑：“七哥若是愛我，我封七哥做皇后豈不好，何必在意他人。”

江月也笑了，卻是略顯陰狠的笑：“我何時說過愛你？你也明白，我愛的人只有一個……”

西門江陵掙脫江月的手，一字一句道：“我們愛的人是他，可他何時真心愛過我們。為什么……為什么我們兩個不能把彼此當做是他呢？”

他的手輕撫江月的臉頰：“這樣……我們就都可以幸福……”

“我不清楚……”西門江月拿開他的手：“我真的不清楚你究竟在想什么？真的是君心難測么？為什么要放過那個女人？你明知道她……”

西門江陵微笑，眼神充滿了憐愛：“七哥，原來你妒忌那個女人。放心好了，我留著她，不過是一時興起，想除掉她不是很容易么。”

西門江月忽然想起流焰給他彈得《十面埋伏》，嫻熟靈動，扣人心弦。她一直都在為了他……“不必了！那個女人就算活著也不會做什么了，就讓她永遠不要出現在我們面前。”……

細微的陽光透過林花，碎銀般灑在地上。卻沒有照在流焰的身上，感受到的依舊是昨夜殘留的陰冷。

該走了！留在這里會跟那個瘋子一起變瘋的……

絕對不要！

流焰加快了步伐……就算不去荊州，回到揚州也一樣……不知道路的話，路上可以問……

“一大早起來就看不不見你了……”

不遠的樹上跳下來一個人，懶懶的樣子，哈欠連天：“答應了人家做小廝的，想反悔也要打著招呼吧？”

流焰陪著笑：“我不是沒想過跟你說一聲，只是……你看我總要回到我……心愛的人身邊的，也不能總在這里耽擱著……你放心好了，我以后一定會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你現在就放我走吧……”

慕容十四懶洋洋的靠在樹干上，嘴里叼著根草：“你要走我當然不會攔著你，但是……話說回來，你心愛的人是誰啊？不會是西門江陵吧……”

“當然不是！”流焰道：“是……長樂王……西門江月……”

“那你就是要去揚州了……”慕容十四眼角瞄了流焰，低聲道：“西門江月眼界那么高的人怎么會看上你這種女人……”

聲音不大，甚至很小，卻清晰一字不差的被流焰聽到：“喂！什么叫‘你這種女人’！我是什么女人啊？！”

十四的聲音依然小而清晰：“洗衣板一樣的女人……”

“……”流焰本想和他吵起來，低頭看了看，道：“好吧我承認，可是這是你自己的眼光吧，你怎么知道長樂王會跟你這種低俗的人一樣？況且……我還會長的好不好……”

十四又瞇起眼睛掃了掃流焰：“你這個是屬于怎么長都長不大的那種……”

好傷人！流焰頭埋得更深了：“你們這個年代不是流行小胸的女孩子么？你怎么都不能隨波逐流一下么……”

古代女人胸大是很丟臉的一件事，現代隨著外國帶著文化入侵，全世界基本都是胸大為美。胸大往往象征著成熟的美，而喜歡小胸女人的男人就未免有戀童和同性戀的嫌疑。在中國的古代，這兩種現象在達官權貴，皇室貴胄，文人騷客聚集的上流社會是很普遍的事。

十四坐在樹下，拿著原本叼著的草：“女人嘛，就要有女人的樣子。胸小的女人跟男人有什么區(qū)別，真正有區(qū)別的地方又看不到。你的話，女扮男裝總是那么成功，不是熟人根本看不出，就是因為你沒有明顯的女人特征。不過是西門家的人……我想應該會喜歡你……他們家的人都有毛病……”

“你才有毛病！”

“不信啊……”十四道：“講故事給你聽……我有個朋友，戰(zhàn)爭時是一個雇用兵團的首領，受雇于西門氏族，他可是知道很多內幕的……”

雇傭兵，一群靠戰(zhàn)爭吃飯的殺人機器。

“前兩年死掉的那個鎮(zhèn)南王，其實不是西門家的人，他是老皇帝一個男寵的哥哥，那個男寵死于戰(zhàn)爭，臨死前托他照顧自己的哥哥。老皇帝就賜他姓西門，后來立了戰(zhàn)功才封的王，這也是他得勢后為什么不篡位的原因。這件事是西門家的機密……”

難怪之前太后會惦記著把她嫁到遼國，原來太后是知道的。

“這件事有些西門家的人也不知道的。西門氏族除了你知道的近支皇族，還有盤踞在蜀地的遠支皇族，都有一個特征。那就是……出美男子……”

流焰道：“這個你不用說我也看得出……”

慕容十四沒理她，繼續(xù)道：“所以，西門家的女孩子通常就比較難看了。而且，因為他們都很美，所以看不上世間的人。雖然娶的妻子都是千挑萬選，可怎么也比不上他們自己人。然后……西門一族的男人之間就出現了……”

“BL？！好開放的家族啊……”流焰忍不住驚呼。

十四白了她一眼：“閉嘴聽我說。既然你明白，那就不用我多說。這種事在西門家?guī)缀跏莻鹘y(tǒng)。這一代的西門家出的最美的男子，就是長樂王，西門江月……”

西門江月，那么美的男人……也會和自己的親人存在那種關系么……

“西門江月，一直喜歡的，就是西門江川……西門江川……實在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

“你是說……”流焰的心忽然被刺痛了一下……

十四站起身，道：“所以說啊，你喜歡他，他不見得也喜歡你，說不定你這次流落在這里，就是他想甩掉你呢。揚州什么的還是不要去了……”

流焰望著十四，微笑道：“我不信！”

十四看著流焰的眼睛，許久。懶懶道：“愛信不信。我是受人托付照顧你的，我欠他一個人情，反正我覺得也夠了，你要是走的話，一路向東，上了官道找個驛館買匹馬自己回去……今天還真是說了很多話……找個地方喝酒去”

十四說走就走，在晨起的林間轉眼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