綻放的梅花猶如脈脈含情的少女,嬌羞欲滴、惹人愛憐。燦若朝霞的紅色花瓣,清雅脫俗中蘊含著一份瀟灑,笑意盈盈中彰顯著一份倔強。
曹爾玉觀賞著窗臺的梅花,頗有心曠神怡之感,起先他對那位和尚倒是不怎么有興趣,此時聽了和尚的話不禁轉身笑道:“天機既是不可泄露,那大師這趟豈不是白來了?”
那名和尚微微含笑,從身上取出一塊像及了長命鎖的東西,似乎是純金打造,眾人不禁唏噓,這看起來貧窮的和尚身上竟會有如此值錢的東西,不過這和尚是世外之人,想來這東西應非凡俗之物。
那名和尚將這個鎖放到成德的小手中,成德手中拿著鎖,左盯右看,十分好奇。
明珠看了眼成德手中的那把鎖,只見鎖身上有著清晰的字跡:“慧極必傷,情深不壽,強極則辱,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注釋一】
明珠覺得此物似乎太過貴重了些,準備辭絕,那名和尚卻道:“一切不過是身外之物罷了,居士又何必拘泥于凡俗?”
明珠這才作罷,只聽那名和尚低聲合十祝福道:“但愿公子福澤深厚。”
覺羅氏看著成德手中的鎖,不禁問道:“敢問大師,這可是長命鎖?”
“此非長命鎖,實為姻緣鎖,其名曰琴瑟鎖,取之‘琴瑟在御’【注釋二】之意。”那名和尚搖搖頭,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繼續道,“姻緣天注定,一切又豈是人為可以阻止的?”
說罷,便聽他哈哈大笑幾聲,只是這笑聲中似乎隱藏著一絲悲涼,殿宇之內都回蕩著他的笑聲,只見他手拿龍頭禪杖,又看了成德一眼,便轉身離去,路過曹爾玉的時候不禁多看了幾眼,淡淡地說道:“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注釋三】。曹氏一門多英杰,潦倒亦可垂青史。”
此刻曹爾玉不禁對這個和尚起了好奇心,便阻攔了他的去路,笑問道:“大師既知我姓曹,想必是有些道行的,不如看看我這位明珠兄前途如何?”
曹爾玉對他的話倒不是特別相信,即便是知曉他的姓氏也不足為奇,或許是聽到了旁人的言語,但他見明珠如今信了,便多問了這么一句。
“明珠自然是明珠。”那名和尚淡淡地微笑著說完,便大踏步離開了聚賢堂,到門口時,又笑著說了一句,“世人太過癡狂,須知功名富貴不過是身外之物,到頭來不過一場空罷了。”
眾人望著他離去的身影,一時間默默無語。
曹爾玉望著沉思中的明珠,便打破了這份沉默,不禁笑勸道:“明珠兄當真信那和尚所言嗎?就他那一句‘明珠自然是明珠’,這話說與沒說是一樣的,明珠兄又何必做這癡人?”
明珠無奈地笑了笑,看了看玩耍中的成德,又看了看聚賢堂內的同僚,便又轉換了心思,繼續這別開生面的周歲之禮。
春去秋來,春夏秋冬不停地變換著,萬物從沉睡中蘇醒,又從蘇醒中沉睡,轉眼已到了順治十八年。
這一年朝廷內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年僅二十四歲的順治帝,愛新覺羅·福臨在紫禁城內因病去世,由他的第三個兒子愛新覺羅·玄燁繼位,即是康熙帝。
此時的康熙帝年僅八歲(虛歲),順治遺詔命四位輔政大臣共同輔佐新皇,人員分別是索尼,遏必隆,鰲拜,蘇克薩哈。
朝堂之上亦是不同于往日,此時的明珠已經由侍衛授鑾儀衛云麾使,又遷內務府郎中,身份也不同當年了,生活也逐漸變得忙碌。
此時的成德也已經七歲了,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朝廷的事終究與他無關,他每天的任務也只是如一個滿洲貴族孩子一樣,學習文化知識,漢人典籍,詩書禮儀,亦學習弓馬騎射。
于如今的成德而言,生活就是這般周而復始,沿著輪回的軌跡萌發出新的希望。
注釋一:
原句“情深不壽,強極則辱,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出處:
金庸《書劍恩仇錄》。
注釋二:
《詩經·鄭風·女曰雞鳴》先秦
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翱將翔,弋鳧與雁。
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
注釋三:
《道德經·第五十八章》老子
其政悶悶,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孰知其極,其無正也。正復為奇,善復為妖。人之迷,其日固久。
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劌,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注解:
曹璽,原名曹爾玉,后因康熙把爾玉連寫做璽,改名璽。
曹璽是曹寅之父,曹寅是《紅樓夢》作者曹雪芹的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