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身側的手十分自然的被眼前的人牽起，顧諾笙側過頭看著來到自己身邊的李夢歌，漂亮的丹鳳眼，挺拔的鼻梁，黑色的頭發微微有些長，風一吹，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橄欖清香。

兩年真快啊……

一路安安靜靜的跟著李夢歌穿過鬧市區再走回公寓，一直到輸入密碼換了鞋，砰的一聲關了門，顧諾笙才回了神反應過來。

回家……對于你來說這里才是家么？

打開燈，跟著記憶，邁步從玄關筆直的穿過，到了盡頭再向左轉，一眼望去，整整一層的寬闊面積被整齊的劃分開來。再往前幾步，上到挑高的三階臺階上，柔軟的靠枕和同色系的沙發，室內的每一個細節和燈光都充滿了家的溫暖。

想哭，卻怎么也哭不出來了。

兩種不同的復雜情緒在體內交錯，顧諾笙抱著靠枕縮在沙發上，時不時的偏過頭，朝著廚房的方向望上一眼。

轉眼不過二、三十分鐘左右的時間，三菜一湯很快便上了餐桌。李夢歌對著正好向廚房這邊看來的顧諾笙招了招手，轉身去拿洗好的碗筷，放到餐桌上。

兩年來……確實有好好的在前進么？還是今天發生了太多始料未及的事，腦子也開始變得不夠用了？

低頭看手中李夢歌盛好后遞過來的熱湯，一切，都讓人感到陌生。

“嘗嘗看。”耐心的等到顧諾笙喝完了碗中的熱湯，李夢歌拿起手中的筷子，主動夾了一塊燒好的茄子放在顧諾笙手里的空碗中。

拿起手邊的筷子將茄子送入口中，真心覺得咸淡適中火候剛好。顧諾笙卻在吃完后躊躇半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諾諾……”李夢歌看著沉默不語的顧諾笙，微微一沉吟，也跟著放下了筷子，“諾諾，你不歡迎我回來？”

疑問的語氣，顧諾笙卻從中感受到了李夢歌話里的篤定。

搖頭？還是笑著說不是？因為我，怎么會不歡迎你回來呢？

兩年的時間雖然對我來說算不上有多長，卻也并不短，我每天每夜的期盼，你永遠不會知道，那些不是希望而是煎熬。

可是這些你怎么會懂呢？

安靜放在腿上的手，在桌子的遮擋下緊緊的抓住了先前被李夢歌握過的那只手，好一會兒，顧諾笙才抬了頭，正視著眼前的那雙眼睛。

“相遇似乎有點不合時宜，所以才從第一眼的好奇，漸漸轉變成奇妙的化學反應。人與人的距離太過神奇，當我義無返顧的靠近你，卻讓自己被動陷入這場迷局……”唇齒間突然溢出的曲調，讓李夢歌的眼底飛快的閃過些許色彩。

顧諾笙卻不管李夢歌的反應，將落在他身上的視線移開，繼續唱道，“天還沒完全黑下來，你的身影亦真亦幻，心臟突然不聽使喚，思念又該怎樣停下來……”

唱著唱著，顧諾笙站了起來，繞過餐桌走到李夢歌身邊，手輕輕的搭在椅背上，身子前傾，烏黑的頭發從肩頭滑到身前，緞子一般垂在李夢歌眼前，“還記得這首歌嗎？”

“嗯，我記得。”李夢歌不知道顧諾笙的用意，伸手握住眼前的一縷黑發，用手指輕輕的摩擦。

“那么，唱這首歌的人呢？你……還記得嗎？”顧諾笙發現自己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可是知道后又能怎樣呢？

“段熹微……”平平常常的語氣說出了答案，李夢歌頓了頓，看向顧諾笙，“諾諾，你想要知道些什么呢？”

“我想要知道些什么？”顧諾笙無意識的重復了一遍，眼睛看著面前的人，直愣愣的似是有些魔怔，“你說回家，你沒有忘記熹微，現在我們卻在這個地方做起了晚餐，之后你是不是要裝作什么事也沒有發生，大家吃完飯再好聚好散？整整兩年了，夢歌……”

“兩年，我知道是兩年。”李夢歌從椅子上也站起了身來，仍是一副淡淡的模樣。均勻修長的手指將顧諾笙垂在身前的發絲撩到耳后。“然后呢？”

“熹微的事情已經結束了。”音節一字一句從李夢歌口中跳出來，拼湊在一起和它的主人一樣，冷漠得不近人情。

指肚摩挲著從耳后來到臉頰，寬厚的手掌輕捧起顧諾笙的下巴，四目相對，心也跟著抽動起來。

往后緩緩退了三兩步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顧諾笙牙根咬緊，用力壓抑著內心的酸楚，“這件事情沒有結束，臨陣脫逃的人沒有資格說這句話。”

“這件事你我都有責任，兩年前你既已做出選擇，現在就不應該回來！”李夢歌不為所動的態度，顧諾笙不想裝也不想學，上前一把抓住了李夢歌身側的胳膊，指甲控制不住力道狠狠地掐進肉里，厲聲質問道。“擾亂人心，肆意妄為，你憑什么？！”

“諾諾！”從被抓緊的胳膊上傳來不住的顫抖，李夢歌伸手去扶情緒有些不穩的顧諾笙，卻被毫不留情的推了開來。

“別這樣叫我！”

李夢歌在尖銳的叫喊聲中撞上了身后的餐桌，冒著熱氣的湯水禁不住晃動，灑在了桌子上。

指責？質問？難堪？

李夢歌皺著眉頭看著身前的人從始至終的反應，也許，自己早該想到才對。

“他說得對，我不該回來見你的，我……”近似呢喃的話語在空氣中漸漸消失。

李夢歌再也不去看站立在一旁的顧諾笙，頭也不回的朝門口走去。

“滴——咔。”偌大的室內在電子鎖落鎖后顯得越發的寂靜，滾燙的眼淚大顆大顆的砸向地面，心臟處傳來的銳痛終于開始承受不住，身體不受控制的跌倒，顧諾笙雙手捂住眼睛，斷斷續續的哭出了聲來。

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呢？即使大家都選擇了活在粉飾太平下的世界，可是心還是會痛的不是嗎？

那你又怎能毫不在意的再次回到這個地方？

擾亂人心，肆意妄為……多么可笑啊。

但兩年前的我既沒有選擇后退，如今也休想叫我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