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寒夜處

連城寒夜坐在風凌月最愛的貴妃榻上，邊上放著風凌月今晨傳回來的書信，他在信上說一定趕在十五之前到達連城。

酒已喝了半夜，連城寒夜眼里透出一絲迷離，少了些凌厲，笑意似有若無，不知喜怒。

輕輕的，他口中斷續念道：“昨夜...立空廊，月地流霜，影兒一半是...衣裳；如此天寒如此瘦，怎不凄...涼？昨夜枕空床...霧閣吹香，夢兒一半是釵光；如此相逢如此別，怎不...思...量？”

風從半開的窗直吹進來，連城寒夜手一松，信紙打了個旋落到地上。

他苦笑，舉起酒壺對著半空自語：“月娘，我敬你！你何必這般……我哪里配得起你這滿腔情意？我...不過是個一身恨一身血的...浪人，家不在，心也早找不著了......情字最苦，所以啊，我不沾！”

他大口喝干手里的酒，瓶子一丟，往外走去：“詩是好詩，到底..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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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城寒夜出現在她年前時，冷月情正伏在案上兀自寫著，她吃了一驚，忙拿手蓋住案上紙張，紙很大，雙手都用上了，也只是遮了東就露了西。連城寒夜瞇眼一掃，滿紙都是四個字——連城寒夜！

冷月情見他看自己，臉立時紅了，吞吞吐吐找著話題：“你怎么，怎么進來的？”

大開的窗子隨風搖來擺去，答案不言自明。

冷月情剛要說話，連城寒夜牽起她就往外走，只拋來一句：“帶你散心去！”

冷月情小跑著才險險跟上，她心里甜蜜地嘆息："寒夜哥哥，你永遠不記得放慢速度等我！那就讓我來追你吧！"她不再只叫他被動牽著，而是用力握住他的手。

那一刻，幸福都握在這雙手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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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情坐在連城寒夜懷里，四周是被血魂踏起的滾滾煙塵，耳邊只有呼嘯的風聲，她心里害怕，只得閉緊眼，身子不斷向他懷里貼緊。

“怕嗎？”酒氣呼在她耳邊，幾分曖昧幾分邪惡。

“寒夜哥哥，你喝醉了？！”不知是疑是懼。

連城寒夜低笑，猛抽血魂一鞭子：“怕就抓緊我！”聲音混進風里，立刻飄遠......

不知過了多久，冷月情覺得骨頭都要散架了。所以，當連城寒夜勒住韁繩，她有種重獲新生的雀躍。

她一落地撞上他的下巴，邊揉著頭喊痛邊孩子氣地摸他下巴，撒嬌的笑：“寒夜哥哥，你下巴怎么硬的像石頭......”

話沒說完，手被連城寒夜一把拉下捏在手里。此時日暮西沉，他的臉隱在冰冷的黑暗中。冷月情莫名害怕，想抽手，他卻攥的更緊，她痛得抽氣，卻不敢再動，只咬了唇倔強的挨著，她確信連城寒夜是真的喝醉了！

當連城寒夜突然放開她，她一下跌坐在地，來不及檢查傷勢，又見一襲黑袍下擺在風中微動，宛如最初。

她摸著地面想站起來，卻意外碰到個形狀古怪的東西，抖著手把它拿到眼前，竟是個骷髏頭，她嘴半張著，忘了尖叫，忘了呼吸。

連城寒夜湊過來，她一把將那骷髏遠遠丟開，雙手哆嗦著抓住他衣襟，努力找回自己的聲音：“寒夜哥哥，這是什么地方？”

“墳地！”他的聲音透著詭異殘忍，像來自傳說中的地獄。

“你為什么要帶我來這兒？”

"丫頭，瞧你嚇得，這里并不可怕，相比活人的奸詐狠毒，死人可愛多了！為了活命，我連棺材都睡過……"

冷月情被他的話吸引，滿心里盡是心疼，竟一時忘了恐懼。

不給她機會發問，連城寒夜一把將她從地上拽起來，自己牽著血魂走在前面，丟過來一句：“義父葬在這里，帶你來看看他......”

冷月情了悟，心里竟暖暖的，她揉著右手加快步子追上他。

他們停在一開闊地帶，前方的墓穴大且豪華，見連城寒夜跪下，冷月情也跪下磕了三個頭，然后又調轉方向再拜。

連城寒夜不知何時站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冷冷道：“你在干什么？！”

“我給家人也磕幾個頭，他們尸身都沒找到……今日對著家的方向拜一拜，也算盡一點兒心意！”

連城寒夜俯身過來，讓她感到周身寒意，他好像在微笑：“倒是我考慮不周，改日我命人為冷堡主、冷少主......冷小姐修建墓穴，可好？”

冷月情感激地看他，他卻突然捏住她下巴，牢牢盯著她：“我去那邊祭奠一位朋友，他性情古怪，不喜歡生人打擾，你替我陪陪義父，乖乖等我回來！”

冷月情被他攝人心魄的眼神直看進心里，重重點頭，在他快要走出視線時才忍不住又喊：“寒夜哥哥你快點回來，我就在這里等你，哪兒也不去......”

回應她的只有一地月光和遠山的樹影瞳瞳。

雖已入夏，但夜來風涼，這地方更透著陣陣寒氣，她盡力想些開心的事兒，好讓自己覺得暖和。

她不知道，連城寒夜已在回連城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