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驟雨里揚鞭策馬，逆風而行即使心有不安也無能為力。帶著納蘭忻月一路奔向北辰山莊，可上天不作美。這是在懲罰誰？寧憫軻不知道結果會是如何，沒有一點頭緒。銀非夜是和別人不同的，他做的事只考慮了別人，而對他自己生和死似乎從來沒有再考慮的范圍內。

現在，只有祈求上天的垂憐。為何相識了那么多年，竟還是不清楚銀非夜的為人。他，簡直可笑之極。銀非夜，愿意救人，可是銀非夜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為。

天一望無際的黑暗。

——

在藏曦里，當銀非夜第一眼看到躺在冰床上的人時，他就不知該如何說了。那不可一世的人，難道連活人和死人都便不出來嗎？那目光里有著火苗閃動，似乎是即將就可以融了這千年萬年的冰。他，要怎么說出口?；蛟S，不要說出口，說自己無能為力就好。那樣，是否就可以殘存絕望的希望？

那是他的信仰，可是有能怎樣？他不是神，他無法起死回生。不可以改變人的生死，不可以逆轉天道。

銀非夜抬頭看了他，目光里有著自己也不可理解的東西。他該怎么做？愛固然是好的，可是真愛消失的痛苦絕對是撕心裂肺的。即使銀非夜沒有經歷過，但他知道那定是生命里無法承受之痛。

“銀閣主，需要什么東西嗎？”北辰青宇注視到了銀非夜打量的眼神，才恍然想起他要做的是什么。不再是陶醉于這具非死非活的軀體，而會有一個鮮活的生命，那么自然地擺在他面前。

銀非夜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他嘆了一口氣，像下了什么決心似的。“北辰青宇，若我告訴你我無力救她，你會如何？”銀非夜低下頭，不忍去看他的悲傷。而且，他也是說了違心的話。

北辰青宇一陣錯愕，在許久后才回過了神。然后，是不可思議的笑。那笑里包含的東西太多，銀非夜也聽不清到底有多少層意味，是不可置信的，是悲傷的，是絕望的，還是憤怒的，或是，別的什么。

“銀閣主是在說笑吧，即使起死回生也不過是小事，跟何況慕曦還沒有死。”他笑得扭曲了自己。

“我沒有那種本事，只是你們一廂情愿的認為而已，我......”他無法說下去，銀非夜不同于別人，他沒有去磨滅別人希望怪癖?？墒?，他確實不是神，沒有掌控生死的本事。

“開玩笑。”他無法壓制他的怒火，他的希望就被這樣硬生生的打破？一切，只是眼前這個人的錯。他不愿給他希望。北辰青宇衣袖一揮，只見那抹紅色就直直的撞上了冰壁。

銀非夜只覺得眼前一花，然后是全身的疼和從喉間逸出的腥甜味。

他本出于善意，為何有錯？

“北辰青宇，你自己看清楚，那是一個活人嗎？你去感受一下，她還有脈搏嗎？她不過是一個凍死在這里，借由寒冷保存下來的尸身罷了。”即使不信，他又何必在試圖隱藏真相？

北辰青宇睜大他的眼睛，眼里滿布血絲。他去看看，去聽生命的聲音，卻什么也沒有，絕望一時泛濫。但就在下一秒他突然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用力的撕下躺著的人的臉皮。

那是一張精美至極的人皮面具！

居然有人在他的眼皮下就偷走了他的慕曦，居然又如此之事！

他的目光一轉，看向銀非夜，沒有溫度的眸子里，只留肅殺。

——

雨越下越大，像是天空破了一個洞，一發不可收拾。

天亦越來越暗，沿途的泥濘里甚至沒有燈火。

即使是千里良駒，對著一切也是無能為力。即使在慌張的心，也只能任他慌張下去。

“別慌張。”寧憫軻看著不斷發抖的人，他又能如何？全身都濕透了，不知汗水，雨水，或淚水。他又何曾不擔心，銀非夜，畢竟是他的至親之人。

“告訴我，會沒事的。”聲音已經嘶啞，已不知該說什么。

只是愿一切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