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驚動全城的葬禮上，一夜白頭的長空曄一襲喪服裹身，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

她是琮安城的頭牌花魁，是人盡可夫的jinv，所有人都看不起，可她偏偏得到了最崇高的葬禮。

她以長空拂的名義葬在長空家的靈地中，生前的不得志換來身后名，不知道會不會開心？

她的死，讓相家失去了一個兒子。毀了長空家的一代家主，甚至包括出嫁的長空靖。

原臻沒有去她的葬禮。只是在葬禮結束后，一個人在懸崖邊待了很久。懸棺而葬的長空氏習俗，山清水秀。守墓人一間茅草屋，屋前種著菊花。雖然說不在意，但她其實在心里真的討厭過霍湮，因為她拿真心相待，而她卻利用了她。

可那個時候，她只怨恨自己笨。明知道她心冷，還一廂情愿的相信她，是她太傻，太天真，怪不得別人。就像你明知道貓吃魚，還要把魚放在貓面前。你不能怪貓貪吃，你應該怪自己不懂得生存法則。

她不承認自己怨恨霍湮，因為她覺得一旦承認，就代表自己在意她。她既然利用她。那她一定不能在意她。

在意她，自己首先在心里就輸了一層。

可不愿承認和沒有是兩個概念，她直到霍湮死后才敢承認，她是在意她的。霍湮那么像另一個她，自以為裝的強硬無所謂，便會無往不利，可骨子里卻膽小，懦弱，自卑。

她不敢承認，因為承認了霍湮，就等于承認自己。

手指握上手腕的鳳凰泣血，那朱砂凝血一般殷紅的圣物，里面似乎嵌著誰和誰的心跳。

四周綠樹黃花，風中帶著濃郁的秋意。原臻閉上眼，想起某個清涼的月色下，霍湮站在菩提樹下，握著一尾月光。月光點點灑在她額角，像極了清冷的月色里的嫦娥下凡。

對不起。對不起，我曾經利用了你。

謝謝。謝謝，你拿走了這顆玲瓏心，讓我可以減少一點愧疚。

你是不是要對我說這些？！

原臻最后見到相城，是在大相國寺山門下的菩提樹旁。

他面上沒有什么表情，只是眸子沒了流光溢彩，空洞洞的失了靈魂一般。

他在山門下攔住她。

要問的是有關霍湮的事情。

他一直不知道霍湮為了和他在一起做了多大努力。那些話從原臻的口中說出來，他竟然不詫異，只是笑。仿佛霍湮還活著，而他知道了她瞞著他的事情，只是滿心歡喜。

因為她喜歡他。

她喜歡他，甚至不低于他喜歡她。

晚上，相城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了一個小女孩和一只鷹。

女孩抬頭看著那只鷹，年少的身體里像是有翅膀。鷹有著青灰色的羽翼，黑曜石一般透明純粹的眼睛。

他們席天幕地的掠過他的世界，然后消失不見了。

后來原臻聽說長空靖懷了身孕。一年之后，產下一女孩。取名離離。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離離，離離，一個茂盛而憂傷的名字。別人的出生是為了相聚，而她的出生，卻帶來了分離。

相城在相國寺出家。

法號了塵。

了卻一切塵緣，是為了塵。

《曇花一夢》的故事，就到此結束了，謝謝大家這段時間的支持，老友一定會再接再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