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異的聲音劃破長空，耳朵里一陣轟鳴，原臻下意識睜開眼睛。那是短刀劃過山壁的刺耳嘶鳴，帶起一連串火花。熟悉的玄色飄入視線，嗓子像是突然被什么卡住，她狠狠的咽了一下，身體就在這個時候被穩穩托住。

眼淚毫無預兆的墜下，被山風吹的破碎。蕭繹緊緊抱住她的腰，臉色煞白，握住插入山壁的短刀的右手似乎還在顫抖。

差一點，只差一點。

他啞聲道：“你又這樣......”，他的側臉貼著她的額頭，氣息沉重，“你一定要我痛不欲生，才甘心么？”

她聽到耳側擂鼓般的心跳，咚、咚、咚，像是下雨天的轟隆雷聲，她是不是又做夢了？

可頭頂沉重的吐息那么真實，她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到她魂牽夢縈的一張臉。此刻這張臉卻不是她記憶里的俊美，只是白的厲害。削薄的唇緊抿，漆黑的眸如夏日流火，又如江渚秋水涌動，深邃的讓人窒息。

那樣的目光。

萬籟俱靜，仿佛風也停止了。

世界，一片安靜。世界，一片死寂......

世界，一片空白。世界,一片漆黑......

時空幻滅，一切都是空白。

那些被壓在胸口的情愫，像罌粟的種子，倉促而漫無目的的爬出心田，開出無與倫比的花來。

那搖曳的花枝，那甜蜜而致人于死地的美麗，誘惑著她沉淪，引她入萬劫不復的輪回。

她聽見擂鼓般的心跳，卻分辨不出，是他的還是自己的。

他摟著她吊在半空中，緊的就像想要把她嵌入身體，而她只能任他這樣抱著，無法回應。

可她多想抱住他。

他嗓音低啞的厲害，“為什么總要這樣。難道生命對于你來說，這么不值得。難道，這個世上就沒有你所牽掛留戀的人和事么？”

喉頭一哽，像是所有的委屈都翻涌上來。當初被他拋棄的委屈，第一次見面被他送人的委屈，死在他劍下的委屈，被湘夫人扔進水牢的委屈，如今的委屈。當初，她用這樣那樣的借口躲避著，那委屈似乎也就慢慢的平息了。但那像封動的河流，底下依舊是涌動的激流，在必要的時候，冰層破裂，摧枯拉朽。

眼淚沁入他的皮膚，像是明火，燙的心里說不出的難受。她明明是低聲抽噎，卻像醞釀了一場暴風雨。蕭繹低啞的聲音響在耳畔，“我不知道我那樣不好，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你。十一年是，兩年前也是，現在還是”。

他知道，他都知道。

眼淚因為這幾句話流的更洶涌，她把臉緊緊埋在他的肩窩里。眼淚一顆接著一顆落下。

他緊抿唇角，“我沒有認出你，你一定很辛苦”。

雨絲打濕衣衫，珠玉般的黑發緊緊貼在臉側，烏黑的睫毛上落下一層朦朧雨霧，那么好看。

鼻頭一酸，眼淚又想涌出來。

話音剛落，一條綠色藤蔓從斷崖處甩下來，蕭繹低頭看著她，聲音輕柔而低沉的哄著她，“不要再哭了，我現在帶你上去”。

他一手纏上藤蔓，蹬住山壁借力，抱著原臻鷂子一般往上一騰。期間有五次在山壁借力，風夾著細雨撩起她的長發，撩起兩人的袍角，她的臉緊緊貼在他胸膛，卻是一陣濡濕的黏膩。

原臻恍然想到，他的胸口是有傷的，那傷口一定裂開了。她忐忑的不安的開口，“你的傷......”。聲音小的被風吹散，他淡淡一笑，“沒關系，你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