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宮變
- 眾生·浮世相
- 故人老友
- 1917字
- 2015-12-28 10:45:15
其實這場宮變說起來并不復雜,跟世上所有的權利爭斗一樣,無非就是父親的財產分配不均,給大兒子的太多,給其他兒子的太少。如果其他兒子沒有野心,安樂知足,也就罷了。但偏偏有兒子既有野心,也有能力,還有母親的大力支持,于是野心便逐漸膨脹??傆X得同樣是兒子,憑什么我要給你下跪,而不是你給我下跪,憑什么你就要高高在上,我就要仰你鼻息。于是收買刺客,刺殺自己的兄長,確切的說,是刺殺自己的主人。然后想趁機霸占主人的房子,霸占主人的女人,霸占主人財產......。
如果說自己的兄長主人無能也就罷了,最怕的是你搞陰謀詭計,偏偏對方也是心術高手,這樣就悲慘了。豈止是悲慘,簡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說不定一個不小心還把命搭進去了。
從大鄭天下到諸侯割據,紛紛亂亂二百多年,從最初的三百多諸侯,到現在的十幾個諸侯國,有多少國家的滅亡不是因為外力,而是因為內亂才被人有機可趁。
這個亂世亂到無人不可以為君,無人不可是臣的地步。天下即使一片新鮮艷云,誰都可以去播種,等待結果,悲劇和神話能一夜成型,你既決心反抗,就要有決心承受失敗。但這個世上,不缺乏有野心的人,而缺乏輸得起的人。
當然更多時候,大家都是輸不起的,勝者為王敗者寇,甚至連寇都做不成,只能做死人。
蕭冥故作玄虛,讓大家以為蕭繹已死,并且留有遺詔,要立三公子或者四公子,或者五公子等等,就是沒有要立二公子。而莊姬太后不遺余力的相信,因為刺客的確是她派去的。又因為蕭冥和三公子交好,她以為蕭冥搪塞她,阻止她見蕭繹,只是為了拖延時間,為三公子爭取時間。又害怕真的有所謂遺詔,所以當夜打開城門,讓蕭譽駐扎在琮安城外的兵馬攻入唐宮,又聯絡她母家和各路大臣,企圖立蕭譽為君。
得知蕭譽攻進來的消息時,蕭繹正握著一冊書,聞言,微微閉了眼,一個人靠在床頭默了半晌,燭光映著他略顯蒼白的臉,似乎有點疲憊,可那樣的倦色只出現一瞬,轉眼便消失了。
抬手招來宮人為他更衣。唐國因和大鄭天子同宗,所以也是尚水德而黑,一襲玄色的冠冕朝服,莊重而嚴肅。原臻端著藥碗進來,看見他下了床,有點驚訝。他的傷很嚴重,不過一日就下床,她心里有點擔心,但也模糊的知道今天晚上很重要。
他伸手接過藥碗把放在幾上,俯身時候扯到傷口,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原臻見狀伸手去扶。
他卻拒絕了。忍著傷痛緩慢直起身體,眉頭依稀微皺,卻沒有發出聲音。
心里忽然像被一雙大手狠狠扯了一下。他獨自站在那里,背影修長端直而篤定,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仿佛什么都不能為難他,可這樣的他卻讓原臻想起東安的那個雨夜。
他一言不發的走近雨幕。就好像浪跡天涯的游子不沾惹一花一草,江邊乘船的老人一葉孤舟逐漸不見了身影。
孤清而寂寥。
卻是潔身自好。
有冰涼的觸感落在臉上,他用手箍住她的下巴,深入暗海的眸子凝視她,“又在發怔,你在想什么?”
原臻掠過他濃黑的眉,那雙漆黑的瞳仁里清晰印著自己素色的裙子。她動了動唇,“你猜?”
手指撫上她的臉側,冰冰涼涼的,說不出的舒服。他的聲音帶著莫名的蠱惑,宛如夜露,“我猜你在想我”。
心中一驚,原臻下意識的后退一步,他卻伸手攬住她的腰,漆黑的眸子緊緊鎖著她,“我猜對了?”
燭光瀲滟,瀲滟的燭光下,帷幕在地板上投射出不規則的暗影。微風拂動,影影綽綽,宛如置身重重花影。身后杏花微雨的屏風里站在落拓的青衫讀書人,空氣里仿佛沾上濕意。
她微微掙扎,他沒有放開。
他猜的很對,可她不能讓他知道他猜對了。因為女子的矜持,更因為那點卑微的念想。他是國君,速來擅長留情。如果他沒有相城對霍湮的那般心思,她那點念想,寧愿只是妄想。
得到了再失去,比沒有得到要痛苦。
原臻抿了抿唇角,“不對”。
攬在她腰際的手微微一僵。他眸中是一派深沉的黑。蕭繹毫不在意的松開她,神色平靜的近乎有點冷,“那你是在想著誰?”
那種聲音冷的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其實他骨子里原本就是極冷的人,只是那點淡雅掩飾了他的鐵血和冷清,讓人產生恍惚的錯覺。
她不知道他為何突然這樣,也不覺得自己說的話哪里不對。她雖然喜歡他,可又不是他的侍女、丫鬟、夫人,為什么要對她忽冷忽熱?縱然他救了她,可也不能這樣啊。于是硬生生回他,“我什么都沒想”。
他冷冷的看著她,那目光讓她難受,她不自覺的扭了身子,轉身欲走,卻突然被他握住手,聲音依舊清冷,“你倒是知道怎么惹我生氣”,頓了頓,聲音毫無起伏,“你這是在報復我?”
最近他總會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那些話,她好像知道是什么意思,又好像不知道。原臻時常在想,是不是他知道了她是伊祁千瀧?如今他這樣對她,是因為愧疚,還是因為伊祁千瀧的身份?她記得他曾經說過的話,人是因為彼此需要才會結交。如今,他要她,又準備做什么?
她以前從未想過,現在突然想到,心卻冷了一半,原來竟然是這樣么,原來一切都是因為伊祁千瀧的身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