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醫院里似乎永遠都有種消散不了的消毒水，和一些藥物釋放出來的難聞的氣體。王慧已經進診室一兩分鐘了，邶涵坐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酸麻醉漲的全身。從來都沒有感覺這么的累過，邶涵的心跳，還是留在剛剛從五樓背王慧進救護車時候的情景。

平日里，拎一瓶熱水上五樓自己都累得踹不過氣，沒想到今天，自己竟然能背上一個人，從五樓，一點都不停歇的背到校門口。想到這里，邶涵都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醫院的地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看上去總是有種潮濕的錯覺感。偶爾，有一兩個人從身邊走過，他們的步履顯得極度的匆忙。那些人的臉上，看不見一點兒表情，僅有的，只是一點痛苦后的麻木。

難怪有人說，正常人呆在醫院久了也會生病。

從邶涵進醫院到現在，沒有看見過一個人笑過。不是神情匆匆就是表情淡然的從身邊走過。對于邶涵，就像是空氣一樣。

邶涵別頭，樓道里的燈光，是暗黃暗黃的那種。給人一種極度的神秘感和孤獨感。突然有種莫名的悲傷直涌心頭，這種悲傷，是無法用語言表達的，像是要發生什么事似的。邶涵把頭靠在了冰冷的墻面上，盡量讓此時自己浮躁的心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平靜下來。可是，越是想要控制就越是煩躁。

樓道上盡頭的燈光熄滅了，有樓上的人路過的時候，那種腳步聲又敲亮了盡頭的那盞燈。

邶涵別過頭，眸子里，一種極度的擔心和害怕占據了她整個心臟。披散著的頭發，輕柔而曖昧的散在兩肩，飄飄柔柔，遮住了邶涵一大半的臉。因為出來的時候走得太過匆忙，她穿的還是一件睡衣。寬大的睡衣，把邶涵瘦弱的身體凸顯的更加的瘦弱了。

在這種燈光效果下看上去，邶涵有點像電視劇老版《紅樓夢》中的，那個穿著一身白色帶天藍色的，臉色蒼白柔弱的女子——林黛玉！

“涵涵！”陳述得知是在三樓診室后，用極快的速度奔跑了上來。看到邶涵的那一刻，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叫出了這兩個字。

邶涵沒有回話，只是別過臉，淡漠的望著陳述。

“你怎么了？”原本，陳述是想問里面的王慧怎么樣了，可是，沒想到結果卻說出了這句話來。

“你請好假了嗎？”

陳述順著邶涵坐著的長椅坐了下去“都辦好了，看樣子，你們也好像是剛剛才到。”

“現在是十一點，進來已經有十幾分鐘了。”邶涵拿出手機“對了，老班怎么說？”

“他啊，聽他的語氣，待會可能會來。自己班里的學生都被送到救護車上了，這么大的事，他怎么都要來顯示他的和藹的。”

邶涵淡淡的哦了一聲。

陳述看了邶涵一樣，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效果，邶涵此時的臉，看上去特別的蒼白“要不，你先回去睡吧？我在這守好了。”

“都已經來了，要等也得等到結果了再走啊。這樣子就走了，回去后也睡不著的。”邶涵說完，看了眼診室。診室里的燈光打在玻璃上，看上去特別的溫暖。

“她平日里身體還是很強健的嘛，說暈倒是沒有理由的啊？”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這幾天看她的臉色就不是很好，我已經和她有很久沒在一起聊過了。”

陳述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表情顯得很是驚訝“不會吧？說你們很久沒在一起聊過了，我怎么也不信。”

“就上次那件事后，我們就很少在一起了。”提到上次那件事，邶涵突然想到王慧所說的懷孕。在這一刻，她是很想把這個藏了很久的疑問告訴陳述的，可是，當邶涵正準備說出來的時候，話題卻一下子被陳述搶了過去。

“你說，她的身體那么好，我怎么看怎么都有種極其諷刺的感覺。你就別擔心了，她多半是吃了學校的東西中毒了。”

邶涵聽到陳述說些話的時候，第一次，讓邶涵的心里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錯覺。“應該不是吧？”

陳述好像看出了邶涵內心的那點擔心“你就別擔心了，你看她肚子上的肥肉那么多，怎么會有事？”接著，陳述馬上又對著邶涵笑了起來。他站了起來，身體靠著墻面，別頭望著診室。

2

蘭度掛掉電話后，爬上床的時候，胡靖突然說了句：“誰病了？”

“你小子，竟然偷聽我的電話。怎么還沒睡？”蘭度的語氣顯得很明朗。

“剛剛聽到急救中心的車子在我們學校叫，接的人不會是剛剛給你電話的人吧？”

“不是啊，病的人已經被車子接走了，電話是另一個女生打的。王慧你知道吧？常常和涵涵在一起的那個女生？今晚就是她病了。”

“這女生啊，你說身體怎么就這么的嬌弱呢？一碰就不行了。”胡靖帶著笑的口吻說著。

蘭度干笑了兩聲“這個問題我還沒研究出來。快睡吧。”

“好，晚安！”說完，胡靖便側了個身。

蘭度用雙臂枕著腦袋，靜靜地聽著風扇的雜音。

3

“誰是病人的家屬？”

正在靠著椅子睡覺的邶涵和陳述一下子便被這句尖銳刺耳的聲音吵醒了。

“請問，你們兩個是病人的家屬嗎？”

“我是，我和她都是。怎么了，醫生？”陳述的語氣顯得格外的灑脫和自然。

“醫生，不是食物中毒吧？”邶涵的語氣顯得很急迫。

“什么食物中毒？病人這么虛弱的身體竟然已經懷孕快滿三個月了，你說你們是怎么搞的？她的身體不適合要孩子，你們決定吧，二者選一？”醫生說完便遞給陳述一張單子和一支筆。

石破天驚！！！兩人在突然之間有種眩暈的感覺。

陳述接過單子的時候，嘴角顫動了幾下“醫……醫生，你，你們是不是，搞錯了？要不要再檢查一次？”

“是啊，她可還是學生啊！”邶涵完全矛盾了，一方面，她相信王慧那次對她說的話是真的了。一方面，她又有點不敢接受。

“我們可不管她是什么身份，重要的是，病人已經出現出血的現象了，得馬上做手術。”

陳述看著“家屬簽名”這四個字，怎么也不敢下手。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那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