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昊一聽“難產”兩個字臉色煞白，一手扶到墻上，強作鎮定地說：“我去簽，我去簽。”

簽完字他一直在產房門口焦躁地踱來踱去，胡思亂想著。他想起那些電影電視里總上演的，醫生走出手術室問家屬：“保大人還是保孩子？”就覺得心底里發寒，他想問問醫生：你們把產婦放在了什么位置？她還是一個有思想，有意識，有尊嚴的人，你們憑什么把她的生死選擇權交給別人？即使是在男尊女卑的舊社會，難道一個鮮活的生命就沒有自己選擇活下去的權利嗎？當然有一種偉大的母親愿意用自己的死換取孩子的生，那又另當別論。

雅蘭的媽媽一直虛脫了一般靠在椅子上。

一個半小時象是過了十幾年那么久。隨著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產房的門打開了，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象個天使般走了出來，摘下口罩說：“母子平安。”周昊仿佛聽到了天籟之音，沖過去抓住醫生的手說：“謝謝，謝謝。”雅蘭的媽媽雙手合十，嘴里胡亂念叨：“謝謝觀世音菩薩，謝謝上帝，謝謝。”直恨不得把東西方諸神全部感謝個遍。

等雅蘭回到房間以后，周昊打了電話給母親，他母親聽到消息當即在電話里激動得抽泣起來，說要去買飛機票飛來看孫子。周昊連忙阻止了，說等雅蘭身體恢復些了就帶寶寶去BJ讓她看，她這么大年紀了就不要來回奔波了，勸說了半天她才勉強同意了。

麻藥醒了以后，雅蘭感到腹部一陣陣鉆心的疼痛，可是一種初為人母的巨大幸福感抑制了這種疼痛。當醫生把寶寶抱來放在她身邊的時候，她貪婪地看著寶寶，覺得哪怕吃再多的苦也是心甘情愿的。一種母性的光輝讓臉色蒼白，虛弱無力的她看起來格外美麗。周昊坐在旁邊，出神地盯著她們。

雅蘭抬起頭看著他說：“你也去休息一會兒吧。”

“我哪睡得著，你現在想不想吃什么？媽說去小食堂看看有沒有稀飯了。”

“不想吃，我就是覺得累。”

“那你閉上眼睛休息休息。”周昊幫她拉好被子，又忍不住說：“我們兒子的生日可好記了，以后每年圣誕節和生日可以一起過。”

“是啊，真巧。”

“你說兒子用哪個名字好？”他興奮地問。懷孕的時候他們就多次探討過這個問題，無論是兒子還是女兒都想了好幾個備用的名字。

雅蘭說：“圣誕節生的不如加個圣字。”

“圣，熠圣，圣煊，周圣煊，不錯吧？”

雅蘭默念了兩遍：“圣煊，周圣煊，嗯，不錯，小名就叫煊煊。”

過了幾天就是元旦了，周昊有兩天假，他一直呆在醫院里。元旦的早上，他握著雅蘭的手問：“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雅蘭笑著說：“元旦啊。”周昊瞪著她說：“裝糊涂。”雅蘭忍不住笑了：“這個日子我怎么可能會忘呢，這是我走進幸福的日子。”周昊說：“謝謝你，一年后的今天把我們愛情的結晶帶到了這個世上，這下，我的人生就完滿了。”說著俯下身親了她一下。旁邊躺著的小家伙裂了一下嘴，似乎是做了什么美夢，在笑呢。一家三口偎依在一起幸福地度過了這個特殊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