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紅色的敞篷保時捷在國道上穩穩地飛馳。

項承優只手把著方向盤，左手平擱在車門的正上方，姿態優雅而又隨意。淺棕色的大框墨鏡架在他的臉上，遮住了刺眼的陽光。呼嘯而過的風掠過他濃黑的發，像是在彈奏著一份無盡的樂譜，過耳盡是華麗與震撼。

誰也沒有說話，四周除了隱在背景之中的馬達聲，完全可以用死寂來形容。

商玖姿低著頭，百無聊賴地玩著衣服最下端的紐扣。她想，她應該說些什么來調節氣氛才對。但轉念一想，憑什么啊，明明她才是那個糊里糊涂被拐上“賊車”的無辜者！

不過，和他這樣近距離地呆在同一個空間里，真的是明智之舉嗎？對方并不知道，她要花多大的力氣，才能說服自己的心，能遠離他一刻是一刻……

“小學妹，我們瞎轉了很久了，你想好去哪里吃了沒有？”

項承優的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商玖姿回過神，“啊”了一聲。原來他耐心地開了這么久的車，只是在等她下決定啊。

“不用替我省錢，我絕對帶夠了。”他湊近一些，壓低聲音說，還煞有介事地拍了拍口袋。

商玖姿臉上一紅，頓覺和他獨處是在考驗自己的極限，忙伸出手，胡亂點了一個地方，“就那里吧。”

“曾記，飯館？”項承優輕聲念出店名，表情有些耐人尋味。

好不容易才將那輛高檔得駭人的跑車停好，兩人走進這家開在飲食一條龍末端的飯館。

商玖姿真的覺得自己的腦子是被驢給踢了，現在的狀況，和之前有很大的區別嗎？只不過把肩并肩，換成了面對面，項承優和她之間的距離，還是近得能夠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還有，她指什么地方不好，指了這里！嘈雜的人聲，喧鬧的氛圍，交錯的視線，擁擠的餐桌椅，完全和他名門公子的氣質格格不入呀！

他這樣的身份，這樣的穿著，這樣的品味，應該是坐在高級餐廳里，聽著古典音樂，坐在相隔起碼一米的大餐桌上，安靜地享受著做工細致，食材精簡，但卻貴得要死的西餐，而不是在這種小飯館里，接受著旁邊等著點菜的女服務員滿臉花癡露骨的表情。

打從他進門的那一刻，項承優就是整個飯館的焦點，就像臺風眼，移到哪里，哪里就是席卷一切的颶風。就連只是受到波及的商玖姿都忍受不了那種被數十道眼神刺透的感覺，她覺得讓他跟著自己吃飯，簡直就是天大的錯誤！

但是，項承優表現得很淡定，完全無視了所有的糟糕，微笑起來的模樣仍舊傾倒眾生。他很有風度地讓服務員再等一下，然后開口問商玖姿：“小學妹，你有什么忌口或者是不喜歡吃的食物嗎？”

她愣了一下，對上他真摯的目光，心跳倏然快了起來，然而她還是要佯裝鎮靜地回答：“我對蝦和蟹過敏，我討厭韭菜和洋蔥。”

此時此刻，商玖姿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她愛了他那么多年，卻從沒有一次和諧安逸地面對面吃過完整的一頓飯。

不是聚餐、酒會，就是飯局，還有多得數不清的應酬，以至于他從來都沒有機會詢問過她對于食物的喜惡，以至于她被問及的這一瞬百感交集，心潮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