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侯府的大夫人喚作李珍珍。
如今,她受了這么重的傷,或許是她命不該絕所以被鄢芷月碰上得救。
鄢芷月一直守著她到了晚上,直到她身上不再出虛汗,呼吸也變得平穩了起來。
當晚,鄢芷月又請來了大夫,一把脈,發現李珍珍的性命已經無大礙,她頓時松了一口氣。
不過還有一件事困擾著她,她到底該不該將李珍珍送回侯府。
若是不送,那么自己一定要確保她的安全,并且要留在此處照顧她到生活自理,那么自己一定會又耽誤一些時日;可是若是送回侯府,很可能她會再次遭到殺害。
她正想著,床上的李珍珍突然不安分的動了起來。
她的手開始揮舞著,漸漸口中溢出了驚恐萬分的零碎的話語:“有鬼······不要殺我······鬼······不要殺我!”
她的手不停著胡亂動著,額上的汗珠又開始滲出來。
“大姐,你別激動,那是夢!大姐,你醒醒······”鄢芷月慌忙跑過去,抓住她的手想將她搖醒。
可是李珍珍仍舊緊閉著雙眼,好像還沉浸在那個夢境中,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她繼續揮舞著雙手臂,就像是要將眼前什么可怕得多東西揮掉。
好久,她羸弱的戰栗的身子終于停了下來。
“主子,她又睡過去了!剛剛只是夢囈!”綠蛇妖翹著高高的頭道。
鄢芷月點點頭,將她的手臂放進了被子中。
剛才她夢囈的時候說什么有鬼,難道那個鬼就是要殺她的人?
李珍珍身為大戶人家的夫人,一般應該不會輕易出門的。那么很有可能她是在侯府被害的。
鄢芷月思忖再三,覺得自己絕不能將她直接送回侯府。但是,既要救李珍珍,又要盡早的趕去鳳蝶谷的話,她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親自去調查這件事,然后找出那個兇手。
這關乎人命的事情,她不能袖手旁觀。
所以,她必須先做調查,而調查的第一步應該從侯府入手。
當晚,趁著朦朧月色,她背上劍拎上綠蛇妖躍上了侯府的高墻。她俯身,細細查探著里面的情況。
“主子,這宅子里面有人在燒香!”鼻子靈通的綠蛇妖道。
“燒香?”鄢芷月皺眉,今天不是什么節日怎么會燒香?
她縱身躍入庭院中,然后悄悄的靠上了那間香氣裊裊的房間。
那里面的燭光很亮,窗欞上映出了一個老婦人的影子。她似乎是跪在地上,口中好像是叨念著什么。
鄢芷月將耳朵貼近了些,聽得隱隱約約。
“侯家的列祖列宗們,媳婦本不愿深夜前來叨攪,可是今年開始,我們侯府總是怪事不斷!”
里面說話的正是是侯老夫人。
“今天我兒的大夫人竟然莫名其妙的失蹤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媳婦真的很是擔心!這么大的一個人怎么會說不見就不見了!
“列祖列宗們,希望你們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我們侯府平安!
“請不要責怪媳婦深夜叨擾,今年,我們侯府發生的事情讓媳婦越來越惶恐。最初先是后院中養的雞被一夜間砍去了頭,然后是我們墻上面被用血畫上了一個恐怖的女人的畫像,到今天,珍珍她又無故失蹤······
“哎!也許是媳婦做錯了事得罪了神靈,所以得到這樣的懲罰。今天,媳婦懇求列祖列宗們,若是泉下有知的代媳婦向神靈們請罪,告訴他們,媳婦不是有意冒犯,請他們大人有大量饒過我們侯家!
“明日,媳婦一定奉上金錢向神靈們請罪!”
侯老夫人說到這里便停下了,她站起身來。
透過窗戶上的影子,鄢芷月看到她好像是往牌位前走去。
鄢芷月蹙眉,原來他們知道李珍珍失蹤了!可是這一天竟然如此悄無聲息,按說家里面丟了人,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向衙門報案。可是這個侯老夫人卻封了侯府上上下下人的嘴。其中,一定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
房中突然呼啦一聲,像是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緊接著是侯老夫人的慘叫聲。
與此同時對面房間丫鬟的門也在瞬間打開。
“老夫人,老夫人怎么了?”一個小丫鬟出來后。邊喊著邊朝著侯老夫人的房間奔過去。
鄢芷月一見到有人來了,立刻飛升竄上了墻,坐在暗處靜靜的看著。
“老夫人,您怎么了?”小丫鬟進了屋中將侯老夫人扶起。
“奧,沒事!小菊,只是剛才不小心摔了一跤。”侯老夫人的話中帶著絲絲的顫抖,“這么晚了你們都回去睡覺吧!”
此時,屋子跟前已經站滿了仆人。
他們也是聽到侯老夫人的尖叫聲出來的。
不小心摔了一跤?鄢芷月坐在墻頭戳著嘴巴思考著。剛才侯老夫人驚嚇至此,一定是見到了什么令她非常驚恐的東西。
會是什么呢?難道是李珍珍所說的鬼?
她再次低頭看向院中的時候,驚訝的發現,侯老夫人的房間中竟然沒有了光亮,好像她睡了。
鄢芷月搖搖頭,看來今天晚上是不會有什么收獲了。她伸手一撐跳下了高墻。
回到客棧,她進了李珍珍的房間,發現她還是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看來她真的是傷的不輕。
鄢芷月又熬了藥給她喂了一些才回房休息。
今晚的密探也不是一無所獲。
至少她了解到,侯老夫人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她將李珍珍失蹤之事把守的這么嚴密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兒媳婦失蹤她不去報官卻是在半夜祈求列祖列宗的保佑,這難道侯老夫人是個迷信的人?還有,她說的什么今年怪事連連,為何不去往有人故意為之上去聯想,卻偏偏說是因為自己的罪孽,神靈的懲罰?
這個侯老夫人的舉止甚是怪異。
第二天,鄢芷月給李珍珍收拾妥當,再次去了侯府。
大街上人特別的多,好像是為了看什么熱鬧。
鄢芷月問了問,才知道這熱鬧出自侯府。
侯老夫人今天請了一位法力高深的道士進了侯府查探。探完了之后,道士說侯府中并不是什么神靈的懲罰,而是有惡鬼在作祟。
所以,道行高深的道士給侯老夫人出了一個招,就是只要他在侯府院子中做一場法事,那么那些妖孽就會盡數被收服。從此之后,侯府將會一直平平安安。
鄢芷月冷笑一聲,什么法力高深,我看是騙錢的伎倆高深吧!
她隨著看熱鬧的人群到了侯府大門之前。
那個道士要求將大門敞開,意思是要讓所有的人都能夠有機會得到神靈的庇佑。
且不說是真是假,旁人信與不信,不過,光是純粹看熱鬧的人便將侯府圍得水泄不通。鄢芷月好不容易擠了進去,找了一個勉強看得到的地方站住了腳。
她發覺今天這種場合中真是連站立都困難,總是時不時的被驚駭的人群擠得東倒西歪。
那個道士騙人的手段果然有一套。
他拿著一根木劍,隨便挑起了一張不知是什么鬼畫符,然后就那么輕輕一吹,它便呼一下著火了。
他將那著火的符子往旁邊的水甕上面一碰,竟然水的上方出現了一張披頭散發的鬼臉。在碰到火焰的那一刻它竟然燃燒了起來,然后消失不見。
不管是侯老夫人還是侯府的仆人以及侯府外面看熱鬧的人群,看到這個場面解釋驚訝至極。開始對這個法力高深的活神仙深信不疑。
鄢芷月只是抱著手臂,興致盎然的看著。
道士用同樣的手法,分別在侯府的水池上,屋檐上,以及樹梢頭消滅了十幾個鬼怪。
最后,他收了侯老夫人一大筆錢財然后在眾人的簇擁之下神氣十足的走出了侯府。
走到背對著人群的時候,他臉上終于露出了詭異的笑。
這一切,被鄢芷月看的清清楚楚。她將背上的劍握在了手中,因為,馬上就要用的著了。
她抬腳,跟上了他。
假道士走了一段路,然后轉身看了一下,確保四下無人之后才神神秘秘的竄進了一個窄小的巷子中。
他取出了身上的銀子,貪婪的數著。
“怎么,掙了多少錢?”鄢芷月抱著劍,鬼魅一般的從他身后閃了出來。
“啊,誰?”道士慌忙將手中的銀子丟進口袋中,然后轉身。
“誰?呵呵!你不是活神仙嗎?怎么看不出我是你的催命鬼?”鄢芷月用手指彈了彈手中的劍,一步一步的朝著那假道士靠近。
“你·······光天化日,你不要亂來!”假道士驚恐的咽了一口口水,身子顫抖著往后面倒退。
鄢芷月輕笑著一步一步朝前面挪過去,“呵呵,本姑娘有什么不能亂來的?這殺人犯法,殺鬼可不犯法。”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把劍聲,鄢芷月的倏地閃身,劍刃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你說是不是呢?”
“我······我是人,不是鬼!你······殺我······就是犯法······”假道士顫抖著身子,又拼命的不讓身子抖動,他害怕一不小心那鋒利的劍刃會割傷了他。
“好,既然是人,那就說人話,辦人事!”鄢芷月的劍又往前靠了幾分,“說,你耍的什么手段蒙混大家的眼睛?光天化日這大千世界哪里來的鬼?今天空氣中鬼的圖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說實話,今天姑娘我要了你的鬼命!”
“啊······我說······”那假道士使勁往后撤著身子,“姑娘,我聽說,那個侯府······一百年來都流傳著這么一個傳說······侯府的周圍都是沒作祟的鬼魅籠罩著。所以,今天才裝扮成假道士想趁機撈一把。
“那個鬼影是我用藥丸做的,藥丸我提前放在了木劍中,然后關鍵時候只要按一下木劍上的開關,那藥丸彈出然后爆炸就會形成不同的鬼影。我還······”
“還什么?說!”鄢芷月推了他一把。
“好······我說······為······為了不讓侯老夫人太早發現我是欺騙她,我還告訴后老夫人,讓她在今天午時去崇縣的寺廟中祈福,祈求神靈的保佑!”
鄢芷月聽罷,做了另一番打算。若是今天中午侯老夫人出來的話,自己正好可以借此機會探探她的口風。
她將劍刃撤開了些,厲聲喝道:“那個裝神弄鬼的是什么藥丸?通通拿出來!”
“是,是······”假道士掏了掏口袋,摸出了一個白色的布袋。
鄢芷月一把奪過來,看都不看便系在了自己的腰上。
“姑·····娘······您讓我說的我都說了,能不能放我走·······”他已經嚇得話都不會說了。
“放你走?”鄢芷月兇巴巴的說完突然舉起了劍,在假道士凄慘聲中砍上了他的胸口。
立時,假道士驚嚇的魂飛。
哧啦一聲,他的外衣被劃開,隨即一個錦囊飛了出來。
鄢芷月一伸手接住,“這些錢,本姑娘替你還了!好了,你走吧!”
她將劍收回了插入劍鞘然后掛在了身上。
假道士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他的腿都嚇軟了。
看到鄢芷月離開,他才抹了一把汗珠,跌跌撞撞的逃了。
侯老夫人今天中午會上香,那么她若是能趕在那個時刻找侯老夫人單獨談談便是最好。可是,應該找個什么樣的理由呢?
她一邊問著路一邊走,大約走了半個時辰,她到了一座寺廟門前。
穿過敞開的門,可以看到里面一座巨大的金佛。那佛笑瞇瞇的,很是慈祥。
拜你,你能夠保佑她們嗎?鄢芷月盯著那佛。
她的視線下移,最后定在了一個身穿絲綢鑲嵌藍色金邊綠衣的老婦人。
她跪在大佛前,虔誠的拜著。
難道她就是侯老夫人?
“老夫人,活神仙說三炷香燒完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這時,一位丫鬟走到老夫人身邊彎身道。
沒錯,這個就是侯老夫人。可是自己應該以什么方式出現呢?
她在思考間,侯老夫人已經出來,她慌忙讓開路子。
侯老夫人進了轎子,她也跟過去隨著轎子一起走著。
她是這么想的,等到了侯府門前,侯老夫人從里面出來的時候,自己再上前去詢問。不過,這樣做她很不確定能不能說服她協助自己一起調查。
或許,她還沒有提到正題上,便已經被拒之門外。
她想著想著,不覺步子慢了下來,竟然離著侯老夫人的轎子有了一段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