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鄢芷月又起了一個大早。
現在,青葙公主安全了,她也要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她麻利的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吃完飯便返回夏淵國。
當日紫陌辰到底最后如何,她也需要去面對了。她嘆了口氣,捏緊了手中的筷子,畢竟這個殘酷的事實令她暫時難以坦然的接受。
綠蛇妖爬過去蹭蹭她的手腕,哀傷道:“主子,你是不是要去火蓮教?小妖不想辰哥哥死!真的不想他死。”
它說完大哭了起來。它雖然是一只蟲子,可是感情世界的豐富程度卻絕對不會比一個人要少。不過,現在,它發現自己好無力,好像除了哭泣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小妖,我說過,若是他死了,我會給他殺光火蓮教的叛徒!”鄢芷月狠悷道。
綠蛇妖停止了抽噎聲,“主子,你一個人的力量怎么做的到?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凌煊哥哥怎么辦?”
“做不到我也要試一試!”鄢芷月堅定道,透過那雙眸子,她仿佛看到了未來自己在命運軌道上的掙扎。
不錯,是掙扎!掙扎在殺與被殺,幸運與不幸的交界上。
縱使掙扎,她還是要勇敢的嘗試一次。至少,這么做,她的心里面會好受一些。
“恩好,小妖陪著你!”綠蛇妖重重的點點頭。
鄢芷月既然說了要試一試,并不是赤手空拳的去任人宰割。自然是她已經想到了一個強大的武器。只是,她需要事前進行一番試驗。
當天她馬不停蹄的越過了兩國的邊境,直到了夏淵國一個比較繁華的地界她才停了下來。因為她要購買做那件武器需要的材料。
很快,她買回來了硝石,木炭還有硫磺。
不錯,她要制造黑火藥。
這個時空,她不知道黑火藥有沒有用于戰爭上,但是至少那日四大長老叛變的時候他們并未用上。所以,她應該可以借助火藥的力量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鄢芷月這么想的,殊不知,她其實做好了紫陌辰已死的準備。
她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進行危險試驗,經過無數次的爆炸,終于,她成功了。一個威力強大的合適的比例出現了。
雖然代價是她滿臉青黑,衣服破爛不堪,甚至身體上還有多處小傷。不過,她還是覺得慶幸至極,沒有丟到性命便已經是萬幸。現在,她沒有更多的精力去在乎太多的東西了。只要成功了,什么都好說。
綠蛇妖趴在遠遠的地上看的目瞪口呆。它終于看到了主子瘋狂的一面!
主子今天真的是豁出去了!它突然萌生出了一種深深的敬畏之情。那是之前它對主子不曾有過的。
今天,它感受到了。
主子是一個有良心的知恩圖報的人,主子不是貪生怕死的人,更重要的是,主子還是一個有勇有謀的人。
幾個時辰之后,鄢芷月終于做好了一大包的炸藥。這樣的成果自然令她滿足不已。
她還專門弄了一個結實的大包將火藥裝了起來,又準備了好幾個火折子。
火種可是重要的,決不能在關鍵時刻被它拖了后腿。
一切收拾妥當,一主一蟲浩浩蕩蕩的上路了。
鄢芷月覺得現在的自己有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竟然毫無懼意的前去送死。
她知道此去之路艱險,可是她還是告誡自己,這個恩情必須要報。而且,她還要盡全力活著回來,因為還有另一份一生一世的恩情等著她去報。
她們騎馬先往南行,然后往西南方向。
兩天后,她們終于趕到了火蓮教。
戰亂之后的火蓮教似乎蕭條了好多,幾乎沒有人氣。連同著那巨大院落的上空的白云飛鳥都顯得格外的寂靜。
鄢芷月有些疑惑,若是被歹人搶占,應該把手森嚴才對!好像是不該是這個樣子。
如今倒像是所有的人都撤離了火蓮教。
也正是這樣,她才敢明目張膽的在大門的不遠處出現。
難道紫陌辰最終獲救了?這個猜測讓她心中大喜。若真是這樣,她就不用以這種豁出命去報仇的方式報恩了!
這時,恰巧一位年老的家丁從門里面扛著掃把出來。
竟然不是沒有人,她大喜,她急忙迎了上去。
“這位老伯,請問,這里發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會如此冷清?”她問。
那老伯聽到聲音抬起了頭,然后細細的打量了一下鄢芷月,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卻是問道:“姑娘是不是姓鄢?”
鄢芷月雖是疑惑,卻還是點了點頭。
“我們家老教主說你一定會再回來,讓老奴在此等候!”
“你們家老教主?難道他還在世?”鄢芷月說完恍然覺悟自己的話說的多么不合適,她尷尬的不知道怎么給自己圓場。
那位老伯有些不悅,“不勞姑娘掛念,我們家老教主還活的好好地呢!只是,老教主自從十幾年前將教主之位傳給了我們教主之后就不再管教中之事了!因為這次的意外,他不得不再次出手。”
紫陌辰的爹沒有死,而且還再次出手?照此說來,豈不是紫陌辰真的沒事!鄢芷月突然喜不自勝,“老伯,是不是紫陌辰他沒有死?”
“幸虧我們老教主來的及時,所以教主他雖是受了些傷,但性命沒有大礙!”
“啊,太好了,太好了!辰哥哥沒事!”綠蛇妖激動的大叫。
鄢芷月也終于松了一口氣,雖然今天自己準備的炸藥是沒有用上,可是他沒有死,這不是最好的結局嗎?
她正開心著,卻聽見老伯又道:“鄢姑娘,我們老教主說,若是姑娘再回來報恩的話,只請姑娘完成一件事情。”
鄢芷月倒是有些意外,那個老教主真是神通廣大,連她要回來也能猜的到。
不過,當聽到自己需要完成的事情是殺了叛變的四大長老時她又意外了一下。
最令她意外的還是,那四大長老已經被鎖在了牢房中,其實就只等著她這個劊子手的到來了。
她現在真是弄不明白那個老教主是怎么想的了。弄出這么多曲折麻煩,難道是為了試探紫陌辰為何要舍生救自己?還是,有別的什么目的?
縱然疑惑,她還是照辦了。只是殺幾個惡人而已,這不簡單嗎?正好她身上的炸藥可以用來做一個試驗,看看到底能不能將人炸的粉碎。
她只要求將那四大長老捆到了一個空曠的地方。
再點燃炸藥之前,她詳細的詢問了一些事情。
比如說鬼蜮的主人是誰,他們與邦國的計劃是什么。
只可惜,這四個傻蛋從頭至尾都是在被人利用,只是背后黑手們的棋子而已,竟然對此事一無所知。
所以,沒辦法,伴著那四個人凄慘的叫聲,以及血肉橫飛,炸藥全部爆炸。
等到她辦完了一切之后,那位老伯突然又道:“鄢姑娘,你已經殺完了他們,那么我們教主對你的恩情你已經報完了!所以,請以后離開我們教主的生活,能離他多遠就多遠。遲早有一天,他的命會搭在你的手里!”
鄢芷月一怔,原來,這才是目的!那位老教主要自己遠離紫陌辰。
她覺得有些冤枉,自己明明從未招惹過他,每次不都是他先出現的嗎?
她盯著眼前那位老伯,他現在的背好像挺得比之前直了好多。
他的話說的也太蒼涼了些,就像是感受過一般。儼然就像是一個父親擔憂兒子。
她思考了一陣,難道這個老伯就是······
“鄢姑娘,不知道你考慮的怎么樣了?”他問。
“你是紫陌辰的父親,就是那位老教主!”她肯定道。
“不錯,你很聰明!今天我只是以一個父親的身份懇求你,離他遠一些。哪怕你無心,哪怕他心甘情愿。可是,我只請你拒絕他。今生,你是她的煞星!”
鄢芷月一怔,他這話好像嚴重了些!自己與紫陌辰又有多深的交情,怎么會成為他的煞星?
“我是一個父親,希望的永遠是自己的兒子好!你不用質疑的的話,我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你們的前世的糾葛,以及今生的錯過!”
“前世今生?”鄢芷月越聽越覺得難以置信,這世間,哪里會有什么前世今生,輪回萬千?
“你信也罷,不信也罷!今天的話該說的我已經說完了,為了我的兒子,不會顧及任何人的性命,哪怕以后會親手殺了你,哪怕你的命是他千辛萬苦救回來的!”說完,他一閃身已經不見。
“哎,你······”鄢芷月收回了手,她覺得自己好冤枉。明明什么都沒有做,卻還是成了大惡人;明明沒想別人舍命相救,卻換來了這樣的警告。
“主子,那個辰哥哥的父親要兇!”綠蛇妖膽戰心驚道。
“哎,算你主子我倒霉!好了,以后你的辰哥哥與我們就形同陌路了,我們之間沒有恩情可言了!為了保住小命,你主子我還是能躲便躲吧!”
她搖搖頭,嘆息了一番。不過,這樣也蠻好!反正她從未期望過除了凌煊以外的其他男人出現在她的生命中。
如今火蓮教已經不是停留之地,她們再次踏上了征途。
原本,她以為這次會順利的前往鳳蝶谷,可是,前途未知路,總是有很多的人,又或是很多的事情,好像專門等著她似的,一再的阻隔了她的前進。
而鄢芷月,也只能在這命運的軌道上,任憑它的擺布,最終,到達那個最后的結束。
今天的天好藍,空氣也好清新!
大約是四月春中的原因吧,萬物已經有了它們各自的生機,
雖然天氣還是有那么一點點的涼意,但是已經不是那么刺骨了。
因為是下山,鄢芷月不得不將馬兒牽著。
一路的步行,也將她的行程減速了一些。
這一主一蟲在經過一片樹林時,被冷不丁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驚得停住了步子。
跨過這片樹林便是殷州的地界,可不想走著走著竟然傳來了女人瘋狂凄慘的哭聲。她原本不想理,覺得可能是別人家里面男女主人吵架。
可是女聲越哭越是凄慘,哭聲里面還斷斷續續的說著什么。
于是,她再仔細聽了聽,竟然發覺這個聲音熟悉的緊,好像是云妱妱的聲音。
對了,她記得上次被人追殺時就是他們就是用了云妱妱做幌子引她到了荒廟之中。難道,這次又是什么陰謀詭計?
她想到這里,轉身邁出的一步又收了回來。
萬一這次又是個陷阱怎么辦?可是,上次見到云妱妱的時候好像她失憶了。甚至那次謀殺的計謀她似乎并不知曉。而且,那日她說要來殷州找一處清幽的地方養胎應該不是假的。難道她們就在附近?
她哭的那樣慘烈,并不像是裝出來的,莫非真的出事了?
她正猶豫著,忽然看見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閃過,隨即還有幾個身穿黑衣的男人閃過,他們手中好像抱著什么東西。
她想起來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正是云妱妱身邊的那個丫鬟,叫做春瑩。
她怎么會領著幾個黑衣人離開,難道是妱妱出事了?
鄢芷月不再猶豫,抬腳朝著哭聲的方向走去。
大約走了一刻鐘,她終于看到了一切,她愣住了。
眼前是一座木屋,木屋的前面云妱妱抱著頭痛苦的抱著頭在地上打滾。
身旁,是一個滿身鮮血的黑紗女人。她躺在地上,撐著想起身,試了好幾次,最終她還是朝著云妱妱的方向爬過去。
“妱妱,不要想了,不要逼自己!娘親是愛你的!”她斷斷續續的說著,嘴角的血不斷的流出來。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云妱妱依舊在地上打著滾,好像她腦海中有什么凄苦的記憶,一波又一波的沖撞著她的神經。
“妱妱,你怎么了?”她慌忙跑過去,將云妱妱扶起來。
“不······不是······孩子······我的孩子·······頭好痛······”她修長的指甲拼命的掐著頭皮。
“妱妱,不要想了好不好!”她試圖安慰她鎮靜下來。
可是云妱妱突然一掌推開了她,身子滾到了地上。
“不會的,娘親怎么會不愛我······我怎么會找錯了恩人·······不是的!”她痛聲呢喃著,漸漸的她腦海中的一切清晰了起來。
那個黑紗女人的斥責,打罵,她的無情冰冷;還有那個記憶中她深愛的男人的懷疑,還有他的粗魯,以及那晚揮之不去的噩夢;然后是剛才那個長相伶俐實則歹毒的小丫鬟春瑩的話。
她說:“云妱妱,你真是傻,你以為三年前救你性命的人是太子殿下嗎?他那日只是恰巧在那個地方狩獵而已,你真是蠢到家了。傻傻的去報恩,卻找錯了恩人,然后傻傻的愛錯了人!哈哈······你真是活該!你可笑的報恩!你生了他的孩子,不過是又給主上增加了一顆棋子而已······”
“不······不是這樣的·······”她撕心竭力的喊著,任憑鄢芷月怎么去安撫都不能讓她平靜。
良久之后,云妱妱終于鎮靜了下來,不過,她像是呆傻了一般,木木的站起來走到云煙的身邊然后坐了下去看著她。
“師傅,你騙了我!其實,你從來都不愛我!可是,為何要用藥抹去我的記憶?然后假裝對我這么好?”她平靜的言語背后是傷心欲絕。
“不是,不是的,妱妱,你聽娘親說,娘親是愛你的!娘前真的是愛你的!”云煙泣不成聲。
“你知道嗎?其實我很愛你,真的很愛你!主上他總是用你要挾我,所以,我什么都聽他的。”云妱妱悠悠說著,她的平靜似乎過了頭。
“妱妱·····娘親也愛你!”云煙啜泣著,“娘親是怕太在乎你了,怕主上會對你不利,妱妱,你也是娘親的心疼肉啊!”
“呵呵······我真的好可笑!原來,一直以來我都找錯了恩人。怪不得當日我提起她救我時的情景他會那么茫然!原來根本不是他!呵呵······我還可笑的為他付出了那么多!”云妱妱像是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已經痛得麻木了。
“我甚至愛上了他,還生下了他的孩子!可是······”她突然抑制不住抽泣了起來,“可是,我發現縱然是個誤會,我縱然無比可笑,可是我還是愛他,還是忘不了他!還有我們的孩子······被主上搶走了·······他一定會用他們要挾他的!江山與骨肉,你說,他們會選擇哪一個?”
鄢芷月猛然意識到,剛才那幾個黑衣人手中抱著······好像就是兩個孩子······難道他們會用這皇室血脈作要挾,借此篡位?
“他們一定很為難吧!不過,他們會選擇江山的吧,孩子以后還會有,可是,我會很痛很痛·······他們是我的骨肉,我們才相處了一個月·······”云妱妱嚶嚶的哭泣了起來。
“妱妱,不會的,我們要把孩子救出來!好不好?”云煙伸出手想撫摸上她的發梢,可是卻沒能夠上,她似乎很虛弱。
“沒錯,妱妱,你還記得我嗎?我會幫你的,我還有凌煊,還有整個清遠山莊,我們都會幫你將孩子完好無損的救回來!”鄢芷月蹲下身去攬住了她。
“芷月······”云妱妱抬起頭來,嘴角一彎苦笑了一聲,“芷月,你竟然還當我是朋友!其實,你知道嗎?主上交給我的任務就是找到那個畫中人,然后殺了她。而那個畫中人······就是芷月你!”
她搖搖頭,“我不是好人,你卻還當我是朋友!”
“不會的,妱妱,我知道你有不得不效命于那個人的苦衷!何況,你從未真正傷害過我不是嗎?我相信,你不是壞人!”
“芷月,謝謝你曾經的開導!我好慶幸當初在樊城的時候不曾知道你就是主上要我殺的人,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做!”
“妱妱,那不是天意嗎?是天意讓我們這份友情沒有染上污點!”
“芷月,謝謝你!今天,我想你答應我一件事情!”云妱妱好像意識越來越薄弱,力氣也在一點點消散。
“你說!”
“你幫我給······太子殿下捎個信,告訴他盡量保住我們的孩子!我好累了,今天我承受了太多了,我好想睡一覺。可惜,我現在見不到他們了,甚至,我不想看到那個艱難的結束的那刻······”
她說的他們,是她深愛著的父親,愛人,還有孩子們。
“妱妱,不要睡!娘親求你,不要睡!”云煙終于爬了起來,她拼命的晃著云妱妱,可是終究還是看著她的雙眼閉上,手臂滑落了下來。
“妱妱,我去請他來喚醒你好不好!”鄢芷月附在她耳邊輕聲道。
她相信夏卿言可以喚醒她,因為正如她剛才說的,他們的相識是一場誤會,可是她的愛卻不曾改變。
鄢芷月最終也是搖頭輕嘆,這是場誤會,可是更確切的一點是,這是一場難得的緣分。他們彼此相愛了不是嗎?
對于他們的結局,鄢芷月還是堅信,他們會幸福的!因為,他們都不是壞人!
為了安全起見,鄢芷月將云煙與云妱妱安頓在了絕路崖下的那個茅草屋中,然后又為她們準備了好多的食物。
云煙雖然被春瑩他們打傷了,可是并沒有大礙。以后的日子照顧云妱妱還是應付的來。
而云妱妱真的是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她應該好好睡一覺了。
之后鄢芷月的行程再次有了改變。
她原本想直接從殷州然后去鳳蝶谷,可是現在遇上了云妱妱的事情,她必須要回一趟鳳京了。
她必須要將消息盡快的告知夏卿言,這樣也順便將夏青葙的事情告知皇上,以便讓他們放心。
這樣又是七日的時間,她總算開始了前往往鳳蝶谷的路途。
她是從清遠山莊走的,既然已經到了山莊,她便進去休息了半日,順便又帶了一些銀兩。她就怕路上再出現什么耽擱,畢竟有銀子,什么都好說。
好似冥冥中已經注定,恰好是她從清遠山莊去鳳蝶谷的這條最近的路上,又是一條陰謀早為她鋪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