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曲：今夕何夕
- 歌塵散
- 米可li
- 1637字
- 2013-08-09 11:29:12
第一曲：今夕何夕。
又是一年二月初二。
月亮如一彎細眉浮掛高空；這夜空，無云，亦無星，暗得恍若一切都泯滅了去。
這一夜，年復一年，成了多少人的不眠之夜？
他們負手而立，在各自的庭院中，遙望弦月，癡癡地看刻骨了，投下一抹寂寥的背影。
二月初二子時三刻。對于他們——相隔了千里萬里的他們，即使時光荏苒了十六載，即使尸首早已化為森森白骨，可他們依舊自欺地相信她還活著，這份執著的思念早已在日日月月年年中溶進了血液，融入了他們各自的生命中。
是了，活在他們心目中，也是活著的一種。
“歌塵，生日快樂！”
正當他們以月寄思情時，靖朝宰相沈梁默沈府的一座偏遠略顯蕭條冷清的院落中，一少女身著淡藍色襦裙，披一件同樣單薄的外衫，對月而立。她雙手合十，雙眸輕闔，真誠祈禱許愿，祝自己生日快樂。
她有一頭及膝長發，墨汁般烏黑著垂于身后，將她整個人襯出一絲弱不禁風之感。
許完愿后，她緩緩睜開眼睛，她的眸子恍若這一夜的天空，黑中夾著一抹幽藍，透露著一種鬼魅一般的吸引力，仿佛只要對上這雙眸子，所有的想法都會被這雙眸子的主人讀了去。
如斯黑發，如斯眼眸，在這微弱的月光下，竟也可以將她的肌膚對比出白玉般的光潔通透。
可是當真切看清楚這少女長相時，不免扼腕：五官搭配的著實普通了一點。
她叫歌塵，哦，不，現在的她，名喚沈憐。
府中聽到過她名字的奴仆們，都會說：“哦，她呀！”口氣是不屑。
沈憐的生母叫做云錯，是個清倌兒，賣藝地點確是在一座紅樓，任誰都會覺得“賣藝不賣身”這句話對于云錯而言是不可能的，因為傳聞她的長相傾國傾城，據說還是個異國女子，這樣的女子太容易招惹香客尋歡者，清白之身，誰會信？便是這個八年前被接回府的“五小姐”，也不知是誰的種。
可是老爺就是要接回來，老夫人也沒有說什么，他們這些下人奴仆又能說些什么呢？反正自然有少爺小姐們的不喜歡與鄙視。
這些奴仆們在聊起沈憐時，還會補上一句：“這‘五小姐’若是個美人也就罷了，可偏偏生得這般普通，老爺也是俊朗非凡之人，若她確實是相爺的女兒，那她多半像了她母親，可見這關于云錯傾國傾城的相貌呀，肯定是傳聞了。”
風兒乍起，樹影婆娑，二月的凌晨還是有點冷的，歌塵打了個哆嗦。
不知是因為這太過寂靜的院子容易讓人追憶往事，還是這月光太暗淡讓人陷進塵封的記憶，伴隨著兩行淚水滑落臉龐，歌塵低低地喚了聲“娘親”。
八個年頭了，她來沈府已經八年了，娘親去世也已經??八年了。從最初的夜夜夢回淚濕枕頭，到現在的偶爾思念卻痛徹心扉，歌塵發現自己變了，才十六歲，卻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蒼老到了六十歲，仿佛自己曾經看過滄海變桑田一般。
或許這跟娘親的那些叮囑也有關系吧。在歌塵自曉事起與娘親相處的短短五六年間，娘親會跟她講很多她曾經的故事，講述那些海誓山盟地老天荒卻敵不過權勢而成云煙過眼，講述那些癡傻傾付卻誤人誤己，講述她的卷土重來重新振作只為見一眼故人??每天每天，她不管歸去樓事務多么繁忙，每到亥時睡覺時間，她都會陪歌塵，同她講這些。
這些故事一直陪著歌塵安睡過很多個夜晚。
歌塵撫掉淚水，手卻停在了自己的臉上，摸著自己光滑如絲綢般的肌膚，她想起八年前的今天，也是這個時辰，娘親搖醒熟睡的她，讓她服下一粒藥丸，亂顏丹。睡眼朦朧間，她聽到母親說：“塵兒，以后你就是歸去樓的樓主。十年，娘親為你爭取了十年，你定要讓歸去樓成為你最堅實的后盾，這樣等亂顏丹藥效失去之時，你才能在這男兒的世間為自己爭取一瓦之地。切記，除了四大執事，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是這歸去樓的樓主，也不能讓歸去樓真正的實力暴露于世人面前。塵兒，你只能靠自己了?！?
朦朦朧朧中，她感覺到娘親滑進她頸間的淚水。
三個時辰后，她被闖入一宿閣的沈府侍衛帶走，送她離開的是倒在血泊中娘親還未閉上的雙眸，那雙黑中夾著一抹幽藍的眸子??歌塵知道娘親想要跟她叮囑的千言萬語。
還有兩年，這丹藥便要失效了。還不夠，歸去樓目前的實力還不夠！歌塵下意識的咬住左手的大拇指指甲，這是她在思考一些嚴重的事情時的本能動作。
歌塵還不知道，正是這個動作完全攪了她原本計劃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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