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曉風殘月
- 輕吟淺唱,華燈初上
- 牛奶叮
- 3837字
- 2014-05-12 10:50:48
回了客棧,夏梓崗一直避開我的任何話題,乃至我的眼神,都是通通回避,一次次的尷尬讓我終是怒火燃氣,道,“你究竟是要怎得?我是懷疑你是否是真的,但也只是懷疑,如今我馬上要走了,你卻依舊在這里賭氣,算我錯了,我這里同你道歉,你便莫在賭氣了可好?”夏梓崗的眸子微動,道,“好。”我舒了口氣,不想這夏梓崗如今竟是如此孩子氣。
到了紫竹山,進去后,這次繞的時間短了些,雖說沒有到夜晚,更是沒有燈火,多虧了夏梓崗帶我從上面下來很快便是找到了房子。進了院子,卻不見一人,正納罕是否出去了,凌夜從屋中出來,同我面對面站在不遠處,凌夜的眸子閃著一抹疑惑,輕聲道,“雀青。”我還未曾開口,見另一個我穿著一套粉紅的衣服走出來,我竟是有一陣惡寒,我的脾性何時改了?我雖是對衣服不挑剔,但怎得也會避開粉色這樣的色彩,不適合我,而且是我委實不喜歡。凌夜悠悠開口道,“你是何人?是怎得進來?”我淺笑道,“在下,正牌蘇雀青。”我是特地把正牌二字咬的重些,凌夜的眉頭顰蹙道,“這只有一個蘇雀青,在我身邊,你絕對不可能是她,你難不成用了幻形術?”我苦笑道,“是真是假你莫不是辨不來?”我雖是不指望他能分出真假,但心中畢竟有幾分不悅。凌夜笑道,“什么是真是假。”我無奈嘆口氣,“你過來我同你說。”凌夜的眸子閃過一絲殺意又很快拭去,凌夜緩步試探著朝我走來,另一個我拽住凌夜的衣袖,朝凌夜微微搖搖頭,凌夜回眸朝她寬慰的笑笑,這才走過來,手不由得握拳,眸子微瞇,見凌夜靠近過來,將脖上的赤音螺取下飛快的變得一個屋子那般大,將凌夜一把推進去,夏梓崗極其配合的在螺口設了道屏障,凌夜欲要施法出來,卻一怔,緩緩地轉身,滿臉的迷茫,另一個我撲到螺殼邊一個勁敲打螺殼的屏障哭喊著凌夜的名字,見凌夜似是沒有反應,梨花帶雨地轉過身一臉憤恨的看著我,顫抖著抬起手指著我,道,“你你你........你把他怎么了,說罷,撲到我身上揪起我的領子,道,“你把他放出來!快點啊!放出來.......”她早已泣不成聲,這場景委實詭異,兩個長相一樣的女子糾纏在一起,一個哭的壯烈,夏梓崗將另一個我拽過來,道,“你還是安穩點吧,假的......”夏梓崗還未說完猛地一頓不再說下去,我顰蹙眉頭道,“假的怎么了?要說話就說完。”夏梓崗的目光撇開,道,“忘了。”我也無心去追究,看了他一眼便望向凌夜,起初茫然的眼神此刻又恢復了往日,我清清楚楚看到他面朝我淺笑,說著,“雀青。”我雖是只看到口型,但我仿佛聽到了一般,高興的幾乎癲狂,讓夏梓崗解了結界,三步并兩步的地跑向凌夜,擁住了他,溫暖至極的擁抱,是.......帶有溫度的。我的余光灑到了夏梓崗身上,我瞧見他默默地轉身欲要離去,我想叫住他,卻聽周圍一陣陣轟隆隆的聲音,周圍的一切正在虛化,我一把抓住夏梓崗同凌夜朝其他地方跑去,夏梓崗的手腕,好冰,真的好冰。
走到了一處,這邊是我來的地方,見周圍的已然飄渺,色彩錯綜復雜混在一起,如同一張被彩墨渲染的宣紙,美的迷離,夏梓崗松開我,道,“你們走吧。”我詫異,道,“你怎得不同我們一起走?”凌夜的眼睛微瞇,“夏梓崗.......?在虛空幻境不是死了嗎?”我一驚看向夏梓崗,“啊啊......那是假的,這是.......”還未等我說完,夏梓崗打斷道,“你錯了,我是假的。虛空幻境為了留下你,不惜又創造了一個夏梓崗,植入了夏梓崗的記憶。”我怔怔地看著他,他淺笑道,“我起初不曾喜歡你,更別提愛你,但或許是記憶作祟,但我確實愛上了你,我很高興能讓你回去,虛空幻境完全維持不了多久,一旦有人愿意留在這里,這里一切便是會崩塌,一切一切,不亂真假,都會灰飛煙滅。”我看著周圍色彩斑斕卻不再有變化,夏梓崗捏了個法,手中出現一把匕首,道,“一旦有人還心存留念,這里便是暫時不會崩塌,會恢復原狀,想出去就難了,這里又會很快破滅,你在留戀誰?”我語塞,甚至不知該說什么,我看著他暗淡的眸子,他將匕首遞到我手上,道,“我殺不了我自己,因為我本就是虛幻,但你是真實的,你可以。”我覺著我的自己的手在微微的顫抖,匕首輕輕的搖晃,眼眶的濕潤又恰好逢上一陣風拂過,淚水的溫熱已然在眼眶打轉,周圍的色彩已然慢慢開始復原,夏梓崗催促,“快點,不然真的沒有機會打開漏洞。”我想下手,但我怎么能下的去手,一滴淚水掛在眼角遲遲不肯落下,凌夜看了我一眼,默默地轉過去率先出了去,他給我空間。我的嘴緊閉,夏梓崗輕聲道,“你知道我上次想說什么嗎?”夏梓崗慢慢靠近我,在我耳邊輕語,道,“假的......總是不必真的。”說罷他朝我笑得燦爛,笑得妖嬈,眼睛里的那抹苦澀直直刺痛了我的心,他摟住我,他的身體也隨著刺入我手中的匕首,裂帛的聲音,刺入血肉的聲音一閃而過,卻徘徊在我的耳邊不肯散去,淚水終是抑制不住,像泄了的洪水一般溢出,溫熱劃過臉頰便隨著我肩部的抽動,抽泣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從口中溢出,夏梓崗撫著我的頭發柔聲道,“別哭啊,別哭,我本是子虛烏有,你根本沒有殺我,頂多算是揮揮手揮去了幻想罷了,別哭別哭.......”我的頭埋在他的頸間,淚水浸濕了他的衣物,他聲音柔和而平淡,傳入我的耳朵為甚那般的凄美苦澀?他的懷抱依舊那樣的冰涼,他的身體愈發的冰冷,他的身體漸漸透明,我緊緊的摟著他,他道,“我也很自私,本不想讓你離開,本想讓你同我一起,哪怕你依舊同凌夜,但至少我同你一起消失,那樣真的很好。但我千不該萬不該愛上了你,我怎能讓你消失,你一定要活下去,所以,我的消失才能換來你的希望。”他手上的力道很輕柔,順著我的發絲,道,“乖,別哭了,我要走了,你以后不許再哭,我會心疼的,乖啊,莫哭莫哭,若凌夜那小子再讓你哭或讓你心痛,就去找真是的那個我吧,我不會放過他的,我走了,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乖啊。”我的眼睛已經模糊,他道,“我的懷抱很冰冷不是?你該放開了,你應該有一個溫暖的懷抱。”他那張絕世妖艷的臉依舊刮著笑容,苦澀至極,我只能哭著啞聲喊,“不冷不冷,明明很暖和啊,我不會放開的........”他點了下我的鼻尖,聲音柔的好像水一般,“莫哭......我走了......”我抖著聲音,眼前一片模糊,喊著,“你別走,你別走.......求你了,你別走......”摟著我的人慢慢飄散,只剩下最后的一個笑容.......依舊絕世傾城,依舊美輪美奐,依舊妖冶迷魅,依舊玩世不恭,映在我的腦海里卻是那般苦,苦啊,真的很苦,就像心在吃黃連,但苦的還不止那樣。眼前早已沒了人,我只能伸手抓著,喊著,“夏梓崗,夏梓崗........你在哪兒......你別走啊.....別走......”早已沒有任何事物,連那冰冷都依然不復存在,我眼前的色彩朝我襲來,我拔腿離去,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他用消失換來我,我不能負他。赤音螺回了我脖子上的項鏈,我一邊哭一邊跑,像是跑不到邊,手上依舊握著那把匕首,上面沾染著他的鮮血,似乎過了許久,周圍一道強光劃過,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但還是很痛,或許,我愛上了你夏梓崗,但我......心里裝了人,只能將你拒之門外......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當初出現在夏梓崗的世界里,不管是真是假,我怎得都虧欠了這么多......這么多......
我醒了,見凌夜也剛剛醒來,一切都像往常一樣,一切便是都恢復了正常,獨獨我醒來之時手里,握著一把沾著血的匕首,同一顆有了裂紋的琉璃珠。看到那把匕首我竟是啞然失笑,竟是有一時的懵懂,虛空幻境里的一切,是真是假?是真的吧,應是真的。
我將這把匕首埋在了紫竹山中,萬千紫竹做虛無的墓碑,一切都結束了,呵呵,結束了嗎?結束了,包括那個癡情的夏梓崗。
真實的世界,往往人情薄涼,但誰有怎知,假的有時,比真的......還要真。
虛空幻境,真假莫辨,何須分清?假中真情,真中假心,所謂虛空,不過幻像含真情。破開虛幻入真境,變也是破了真心毀真情,真境似真是莫如幻境,熱心似溫暖不如真情,莫若如此,不如醉入幻境當真境。
夜晚,冷入骨,露水甚重,凌夜回了仙宮,說是過些日子便來接我,一人留在紫竹山,委實凄涼。他之所以走,我并非不知道,他......吃醋了?我雖是高興他能為我吃醋,但心里中有幾分無奈,他同夏梓崗吃的什么醋?嘆口氣,出了屋子,點起一盞燈籠,那日在虛空幻境,剪水那奇怪的表現,我也是看明白了,再親近的人,在虛空幻境也不可相信,但若說是真實中,剪水怎得,也是我值得信任之人,今夜如此寒冷,想必在床榻上是呆不住的,那邊是在周圍走一走,身上披著一件斗篷,不至于讓人多溫暖,御御寒氣總是可以的,微弱的火光跳躍在竹林間,天上一輪皎潔的月亮,月光微弱而清冷灑在青色的竹子上,似是結了一層薄霜,一陣細碎的風拂過,如此寒冷,撫著耳邊的發絲,像是.......夏梓崗......?心頭一驚,但又像是不可能默默向前走,瞧著腳下,正打算著明日可以挖些竹筍吃,耳邊傳來聲音,“雀青.......”我一抬頭,見前方不遠處閃過一道修長的身影,這聲音是夏梓崗,拔腿跑去,卻什么也沒有,低聲道,“夏梓崗.......?”如我所料,無人回答,莫不是我有些腦子昏沉,耳邊傳來微風,一道細細的影子經過,卻又很快沒有,眉頭顰蹙,今夜怎得如此詭異?走了幾步一想不對,急忙轉身往小院子跑,耳邊徘徊的是夏梓崗的聲音,他一直在喚我的名字,心里總是有些不安,甚至驚恐,手中的燈籠滑落,我捂住耳朵道,“別叫我了,求求你,我真的我對不起你,不管你是真的假的,我真的對不起你,對不起.......對不起.......”眼角囤上了幾顆淚水,那日的景象繚繞在我的眼前不肯散去,不由啜泣出聲,“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定是起不到任何挽救,但除了對不起我還能作何?要說下輩子未免過遠,但我定會如數奉還我欠下的一切,我愛凌夜,很愛很愛,終是再愛不了,此生無緣,來世再續。
竹影曉風,殘月迷離,一筆情債,何時來還?我本不知,你用情深至,你我皆是癡情人,可憐癡情不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