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溪委屈地咬著唇角不再言語，心里依然狠狠地咒著這個萬惡的男人。

“婦人之見！”刖晟也不想再跟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耗下去，他作勢理了理龍袍，狠狠地剜了憶溪一眼，便拂袖離去。

殿門打開，先前的粉衣宮女領著一行婢女款款步入，張羅著布置好了飯菜。

御書閣，陣陣龍誕香彌漫。

天子端坐品茗，指尖滑過奏章細膩的錦面，眉頭微皺。

這時雕木大門處出現一個頎長的身影，剛一邁進，單膝跪地，聲音雄渾，“臣，沈離，叩見皇上！”

“平身吧，此地就你我二人，不必在乎君臣之禮。”刖晟呷一口清茶。

“謝皇上。”沈離得旨站起，“狄國人善馬術，人馬大增，騎兵異常勇猛，北疆連連告急。臣昨晚收到張簡等人的投敵文書，方才從南國趕回來與皇上求對策。”

“你上表的奏章朕已經看了。”刖晟放下茶盞，對著沈離用手指輕輕叩了叩桌上的章冊。

“那皇上所為何意？”將軍迫不及待地問。

天子輕挑嘴角。沈離還是如此性急，雖已成人，兒時的習慣仍未改掉。

“朕想聽聽你的想法，若朕真是給了你一萬兵馬，你可有十成的把握？”若非權傾天下，能將一萬人馬說得如此輕易，也只有宇文刖晟一個。

沈離劍眉微皺，略作沉思片刻，便說，“臣不打狂言，若皇上肯出這一萬兵馬，臣也只能得六成勝算。”“哦？即便如此，你也肯替張簡他們蹚這趟渾水？”

“臣，非蹚不可。沈離也斗膽告訴皇上，若是沒有了這一萬兵馬，北疆十年來設立的牢固防線一夜之間便可毀于一旦。我宏羨......”

“放肆！”茶盞應聲而碎，碎瓷四濺，金光閃耀，“邊疆出此等小人，屈敵賣國，你御國大將難逃此任！怎可還在此妄斷江山！”沈離跪地，抱拳請罪。“罷了，”天子拂袖，一段黃綢委地，“朕就許你一萬兵馬，平定北狄之亂，除朝廷叛賊！若有閃失，提頭來見朕！”

沈離眼中閃過一絲驚異。看來皇上早就有了出兵的打算，僅僅是在等自己的懇請？雙手拾起那段圣旨，皇帝血紅的璽印在華麗的綢緞上顯得格外刺眼。一朝登基，百年君臣，即便是數十年的情誼，也僅此而已。雖為三代將領世家，卻獨獨在自己這里被君王掌握了調兵之權。沈離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便將圣旨舉過眉頭，錚然有聲，“臣，遵旨！若無守邊疆，定當以死請罪！”

天子負手而立，“明日戌時，朕在長樂殿為你設宴送行。”

“臣，謝主隆恩！”

沈離站起身，望向天子站立的地方，一時間，產生了無數的幻覺。眼前的男子太過美好，拋開神圣的龍椅，溫情如他，曖昧如他，依然能夠給予她永世幸福？也好，自己也不再抱有任何幻想。縱是不甘，如是，也罷。

“退了吧。”刖晟淡淡道。

大殿空寂，細風拂，輕紗起舞，美輪美奐。一張精美的美人拈花圖，靜靜地懸掛在御桌后面的墻上。燭光輕佻，美人秀麗的臉龐微傾，似是要走出來一般。天子手指拂過，輕觸美人細嫩的肌膚，內心酸澀無比。

“拈花不語。君歸無期，念有期。”